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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十字軍~第四部~第十六章~信任~（達哥番外篇）

林俊傑  裂縫中的陽光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Ci8welIUNrQ

無垠天際，月色隱隱約約。昏暗星空，飛雲疊疊重重，濕熱微風吹，落地窗簾隨之搖擺，躍動光影閃，遠處霓虹五顏六色。黏膩空氣瀰漫淺淺暑氣，橘紅燈火散發淡淡暖意。一張桌子，一組床，兩把椅子，四面牆，衣櫃旁邊座落等同人身落地鏡台，鏡中倒影現出一名熟睡男子。他的身體平躺床緣，體態四肢呈現彎曲，他的雙手隨意亂擺，毫無任何規則可循，他的臉龐滿是鬍渣，有著些許服貼胸毛的胸口，正在微微起伏，身上沒有太多其他束縛，只有一件貼身底褲，就套在他那壯碩而又多毛的雙腿之間。

鈴…鈴…鈴…。

寂靜的夜，喧鬧的聲，被吵醒的男子微皺著眉，翻身將自己埋入床頭的枕頭陣中。

鈴…鈴…鈴…鈴…。

鈴聲不滅，凸顯急迫。迫不得已，男子起了個身，拿起放在梳妝台上的行動電話：「喂！找哪位？」

過了半晌，『沒有回應』？掛上電話，他嘟噥一句：「搞什麼鬼？」接著又躺回到床鋪上面。

鈴…鈴…鈴…鈴…。

鈴…鈴…鈴…鈴…鈴…。

誰呀？莫名其妙？三更半夜，簡直擾人清夢！或許下回睡前該要關機才是。男子無奈地再次過身去，行動電話一上手，劈頭就是：「喂！找誰？」這次他的口氣略顯不悅。

「嘻嘻！是我啦！」話筒傳來一聲輕笑：「怎麼？生氣啦？」

「喔！不！沒…沒有啦。我以為是…。」意識仍是朦朦朧朧，星達伸手揉了揉雙眸，他抬頭看了牆上時鐘一眼，然後對著電話那頭：「三點多了？怎麼你還沒睡？」

「該怎麼說呢？」停頓了好一會兒，小蝶接著開口道：「達哥！剛才吳連來找過我了。」

「什…什麼？」原先還是昏昏欲睡，但是這一句話，卻讓星達頓時睡意全失，精神也隨之清醒過來：「他去找你？『剛才』？」又一次地，星達瞄向時鐘：「那不就是深夜兩點多嗎？」

「嗯！」小蝶回應道：「是的！他剛才來找我。當然！你應該也知道是為了哪樁！」

「發生了什麼事嗎？」坐起身子，星達順勢將放在床頭櫃的眼鏡給戴上。

「今天傍晚…吳連和李班又起了爭執。」小蝶簡短地說。

「是…是嗎？他…那他們…還好吧？」星達有些緊張地問。

「你問的是吳連好不好？」小蝶說笑似地：「還是…李班呢？」

「拜託！」星達立刻討饒般：「別開玩笑了！他們現在是…？」

「很不好！」小蝶嘆了口氣，接著語氣沈重地：「達哥！他們兩個很不好！非常的『不好』！因為吳連已經知道你去找過李班了。」

「他…！他怎麼可能知道？」星達對小蝶透露的訊息感到訝異。他以為這件事情應該不會被人發現才對。尤其還是在自己都已經縝密地安排之後。

小蝶：「詳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吳連那天不知怎麼地，忽然也跑去三總一趟。重點是…他也看見李班坐上了你的車子。」

「那…。」星達有些遲疑地：「吳連剛剛去找你…他的目的是…？」

「達哥！」小蝶小心地措辭道：「你…還喜歡李班嗎？」

「當然！」沒有疑問！星達回答明快。

「那你認為…吳連該怎麼辦？」小蝶問。

一陣沈默過後，小蝶見星達沒有回應，於是他接著道：「達哥！你知道李班現在的處境嗎？前兩天的時候，吳連又失控了！雖然最後他是克制了下來。但…將來呢？誰又能保證上次的事件不會再度重演？」

星達一想到上次吳連與李班的衝突，他的心情為之一沈：「我想…吳連應該是不會再對他出手的。」

「是啊！那是指『應該』！不過那也是在吳連還不知道你『又去』找李班之前！」小蝶繼續道：「但是現在…我不認為吳連對李班的信任仍是一如以往！尤其他又再次看到你們私下見面，而且…李班還踏進了你的家門…。」

「那天的事情，吳連到底是怎麼知道的？」星達煩躁地問。他一直以為應該會是天衣無縫！更要神不知鬼不覺才對。但…消息怎麼可能走漏？會是有人先去通風報信？

「不是我！」即使隔著電話，小蝶像是看穿了達哥的心思般：「當然也不是阿桂！你現在應該瞭解了吧！我是認為吳連對李班的信任已經蕩然無存了，不然他也不會偷偷地尾隨在後，為的只是想要一探究竟。」

事情怎會演變成這個地步？星達壓根從沒想過，僅僅的上次見面，會對李班與吳連造成這麼嚴重的傷害！但…難道…這不就是自己心中真正想要看到的『結果』？

當初之所以放棄李班，完全是因為自己沒有別的法子可想。沒有一個穩定的工作，沒有一個完好的家庭，沒有可以讓人依靠的肩膀，更沒有足夠去愛人那份勇氣。可是…難道過去自己無法給的，現在都已經擁有了嗎？少了家庭的牽絆，有了固定的事業，少了過去沈重的責任負荷，更多了自信與愛人的那份渴望！然而…一切…真的都具備好了？

但…不這麼『做』？又怎能『拾回』最愛？

星達對著話筒道：「小蝶！你認為李班和吳連之間…他們還有可能繼續下去嗎？」

「你是問？」小蝶不解達哥的口氣為何突然變了個模樣：「他們之間…？」

「沒錯！我認為李班對我還是存有感情！你自己不也曾經說過，他不是一個會輕易拋下過去情感的人。加上我們分手的時間也才短短不到一年而已！所以我相信他對我依然是有感覺的！撇開之前發生的種種不談，光是以我和吳連的個性與條件看來，我跟吳連，我們兩個人相較之下，難道你不認為我更適合李班嗎？」達哥信心滿滿地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小蝶猶豫了一下：「你真的決定了？」

「是的！既然他們之間已經很難回到過去！那麼跟我又有什麼兩樣？吳連的脾氣你我都很清楚！你的李班和他在一起，兩人的衝突只有越演越烈的可能！既然我們都可以預測到這點，難道你不認為我該要重新把他帶回到我的身邊？」星達道。

「那麼…你要怎麼做呢？」小蝶不過只是隨口問問，因為他並不期望目前的達哥能夠給出一個好的答案。但是星達立刻接口的論調，卻令小蝶不禁大吃一驚！

『時間和空間！』

星達冷靜地：「你也知道李班馬上就要退伍了！因此我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去彌補之前所犯下的那些錯誤。至於『空間』…。你是知道的！吳連還必須待在部隊裡頭大半年！光是這點…我絕對有利！」

達哥終於表態了？小蝶對他的態度感到訝異。這不像是他所認識的達哥！也不是他所熟識的那個達哥！然而…是什麼改變了他？是工作給了他過去少有的自信？是破碎家庭的因素已經不復存在？還是這個世界…真有所謂的『真愛無敵』？

「達哥！你知道嗎…？」小蝶語氣瞬間變得嚴肅：「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頭『怪物』!」

「怪物？」星達不解地問。

「是的！」小蝶：「舉例來說…李班…你認為他『像』什麼？」

「他？」星達被小蝶突如其來的跳躍式問題給問倒了：「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這麼說好了！」小蝶淺笑了一下：「達哥！你喜歡貓嗎？」

「貓？」這下…星達真的被小蝶給弄糊塗了。

「是的！貓。」知道達哥不可能會了解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於是小蝶解釋道：「李班曾經對我說：『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頭怪物』！而我們現在所談論的李班…我認為…他…就像一隻『貓』一樣！你既不可能有機會去馴服！更別妄想要去控制！一隻小貓，看似溫馴無害，然而個性卻是難以捉摸！主見過強！卻又過於敏感。對他？你所能做的，就只有順著他的性子，千萬不要逆著毛摸。我想…你應該也知道李班是牡羊座的吧？」

「嗯！這個我知道。」雖然星達並不明瞭小蝶現在說這些話的目的，但是他知道李班的星座確實就如小蝶所說的一樣。

「李班的太陽是在牡羊！而月亮卻偏偏落在雙魚。但是…在他的性格裡頭…還隱藏著一隻凶猛的『大貓』！」小蝶警告道：「千萬別小看一隻貓！爪子即使再小？鋒利依舊無比！更何況藏在李班心裡頭的那隻…可一點都『不小』！」

「至於你呢？達哥！」小蝶意在言外地：「你是否…又認識心中那個『真正』的自己呢？」

真正的…『自己』？星達被小蝶的話給說得一時語塞。

「所以…達哥！很抱歉！對於剛才你的那些想法，我已經無法再給予任何的評論了。」嗅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小蝶接下來的話，說得清晰明白：「如果你真的知道你要做些什麼？也確定你要這麼做了！既然你已經決定了！倘若你已經確定了！那麼你就不該再來詢問我的意見。」

「為什麼？」星達不解小蝶的態度為何突然轉趨冷淡，這不是他所認識的小蝶，也不像過去一向總是幫著自己的『那個』小蝶。

「因為…嘻嘻！」發出一聲輕笑，小蝶婉婉地：「達哥！難道…你不覺得我介入的太深了嗎？不管是過去…你和李班之間！還是現在…吳連與李班兩個人的感情。在你們的世界裡頭，充其量…我…不過只是多出來的一隻渺小『蝴蝶』而已。既然你已經有了決定，那麼我就該識相一點！拍拍那副殘破的一雙翅膀，翩然地撤離屬於你們三個人的這場戰爭才對呀！」

距離之前通話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多。夏末凌晨的五點半鐘，天色已經有些微亮，耳邊偶爾聽聞鳥鳴。接下來的時間裡，似乎也沒有繼續睡的必要，而自己…大概也沒有可能睡得著吧。星達躺在床上，電風扇所送出的微風帶著涼意，整間室內早已不似昨晚般的燠熱。清晨將至，天際由黑轉白，窗外雲散，原本低垂的月色，如今離地更顯遙遠，只剩淡白模糊的光影，逐漸慢慢地消失殆盡。

躺著，想著，又過了好一陣子。掀開涼被，星達起身走到廚房打開冰箱，為自己倒了一杯冰水，然後來到柔軟地沙發旁邊，坐了下來。在他的腦中，正回想著之前那通電話所交談的最後內容。

蝴蝶？翅膀？戰爭？怪物？還有…『貓』？

星達不瞭解小蝶最後說的那些到底有何意義？當他想要開口詢問時，小蝶卻是一口打斷，挑明地對他說了這麼一段話：

「達哥！你說李班對你還有感情？沒錯！我相信這是真的。我也確實對你說過，李班不是一個會輕易拋下過去感情的人。但是有一點！你可別忘了？對李班而言，目前的他，和另外一個男人正在交往！所以…究竟誰才會是『那個』過去？現在的你…又怎能如此確定？」

小蝶想表達的是什麼？星達似懂非懂。坐在沙發上頭，他點起了一根香菸，不斷地思索著小蝶最後那段話的含意。直到東方漸漸露出白肚，窗外傳來車輛疾駛而過的呼嘯聲響，這時他才站起身來，換上一身西褲襯衫。打開櫃子，他從裡面挑出一條灰紅交錯的領帶，掛在身上那件白色襯衫的領口，接著俐落地打了一個領結，又將一枚金色楓葉的領夾，鑲入鈕釦，夾在襯衫上頭。

時間七點鐘整，星達準備就緒，拿起擺放在桌上的公事包後，回到床頭拾起充電中的行動電話。

突然！他發現螢幕上面…多了一通未接來電。

是之前小蝶打來沒接到的嗎？

按了按手機上的功能鍵，進入了通話記錄裡。上面出現了小蝶的名字和通話時間。星達繼續往下查詢。然而…多出來的那通電話顯示的卻是…！

『沒有任何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