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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ree months~第二章~（相識）~

陰霾的天空，微涼的空氣，灰雲層層疊疊，營舍空空盪盪。一清早的衛生連，用餐之後，各忙各的。醫官帶著老兵，三營執行連隊體檢工作。士官領著菜鳥，營區處理營部交辦事宜。裝備負責人到二級場裡打混摸魚，文書身處連辦室中謄寫資料，連長至師部參加例行開會，衛補官和檢驗士去軍醫院裡核對補給，剩下唯一的主官輔導長，則是待在營舍待命，負責維持全連秩序。閒閒沒事的一兵待在中山室內，看報的看報，閒聊的閒聊，更資淺的，則是拿著備用大頭皮鞋猛擦個不停，為的，是衛生連裡一貫的要求！服儀必須整齊清潔！配件得要光亮閃耀。

初來三天，小蝶除了做些一般菜鳥的工作之外，這幾天都到連辦室中幫忙政戰剪貼宣導海報。其實比起新訓時的體能操課，衛生連的日常生活簡直輕鬆愜意。小曹所言果真不假！而過去聽聞過的外頭風聲，北區這座號稱必將『血濺』的新訓中心，似乎不過也只是傳言而已！從自己入伍到現在將近兩個多月，雖然偶而確實是稍微累了一點，但是若說真的撐不過去？確實是言過其實。

拿著剪刀，小蝶看著桌上那張全紙尺寸的海報，上面所黏貼的毛筆字寫得果然漂亮！楷書勾勒的筆畫，黑色墨水的字跡，那位剛剛才開溜到營站的政戰學長，真不愧是中文系所畢業的，也難怪軍中文書一向愛挑大專兵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比起老是待在室內抄抄寫寫，小蝶覺得自己還比較喜歡到處走走晃晃，雖然得要跟著部隊一起行動，不過假若不是操課的話，倒還不壞！當然！如果是被分配清理營舍或是打掃營區的話，那…還是免了吧！畢竟自己一向有點些微潔癖，叫自己徒手撿拾垃圾？即使拿著掃帚畚箕？那還不如待在室內拿把剪刀，在紙上抹些糨糊還比較輕鬆一些。

一想到操課，小蝶心想：但…都到部隊三天了，怎麼部隊連一次的操課都沒有？也難怪坐在自己對面的小曹前天會告訴自己，衛生連一向都是不太操課的。

「小曹！嗯…還是該叫你曹班呢？」睜著自己一雙媚眼，小蝶輕柔地開口說道。

小曹停下手邊工作：「嗯？喔！叫我小曹就行了。怎麼了嗎？」

「可是你身上的那件迷彩服不是已經掛階了？」小蝶疑惑地問。

「喔！是啦！也沒錯！」小曹解釋道：「不過離正式生效還有二十幾天，這是因為我的師父最近都在休假，參一的文書業務幾乎都已經移交給我了，有時候我得到營部或師部處理一些事情，身上有個階級，總是比較好辦事情，不過這也是事先經過連長的允許，所以我現在的身份其實還只是一兵而已。」

「對了！既然提到了連長…。」小蝶接著問道：「連上大部分的長官，我差不多也都見過了，不過怎麼一直都沒有見到副連長的人呢？」

「你是說吳副連喔？」小曹：「他這幾天都在休假，連放四天，到明天早上為止。不過因為他住在南部，所以大概今天晚上就會先回來了吧。對了！既然說到了他，我看我還是事先提醒你一下！」小曹說著說著，他拿起放在桌上的香菸，點起火來，順便示意小蝶是否也要來上一根。待到小蝶也點燃菸後，小曹才繼續道：「副連長這個人的態度有點冷，總是一號表情，也就是沒有表情！所以如果看見他的話，你最好是閃遠一點會比較好。」

「哦？怎麼說？」小曹的一番話，反倒激起了小蝶的好奇心。

「嗯…這樣說好了！」小曹停頓了一下，才笑笑地：「你知道什麼是『瘋狗』吧？」

小蝶：「『瘋狗』？」

「對呀！這是之前退伍學長取的綽號，指的人就是吳副連。」小曹：「我是不知道他們之間之前是不是有什麼恩怨啦？不過反正退伍的學長對吳副連似乎很有意見就是了。」

「瘋狗今天要回來啦？」一名頭帶小帽，身材不高的弟兄這時走了進來， 他的手中拿著一本大冊子，上面寫著裝備清冊，在衛生連裡，接的職務是參四。

小曹：「對呀！晚上吧，不過他的假是到明天早上。」

「那不就慘了？明天開始，每天早上不是又得要跑步了！」參四將本子放在辦公桌上，然後打開門旁的一台小冰箱，從裡面拿出一罐飲料，然後對著小蝶：「要喝嗎？」

「不！謝謝。」小蝶婉謝之後，繼續問道：「副連長人是很兇嗎？不然你們怎麼都這樣說他？」

「呵呵！其實…也還好啦！」小曹：「應該是說他對體能上面的要求比較多一點。我也說過了，我們衛生連一向都不太操課的，加上連上病號一大堆，所以基本上，瘋狗也不會強硬地要求大家都得配合。只是他說話時的口氣和態度，有時候有點…。」

「『機車』！」參四接下小曹的話道：「就是你在跟他說話的時候，皮最好是繃緊一點！因為他老是擺出一副愛鳥不鳥人的樣子，有時候為了連上的事情去找他報告，他也是板著一張死人臉，然後冷冷地直望著你，好像當你是個白癡一樣。當你最後問他事情是不是要這樣處理時，他最喜歡反問你的一句話就是…。」

「『你確定要這麼做』？」小曹笑著道：「然後你回答『應該』是要這個樣子時，他又會反問說：既然你都『知道』了！幹嘛還來問我？」

參四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你說！他是不是腦袋有問題？不然就是故意在玩我們嘛！也難怪以前的學長都會叫他瘋狗，簡直一點都沒有說錯！」

「幹嘛？躲在辦公室裡面偷說長官的壞話呀？」一聲充滿磁性地嗓音從連辦室外傳了進來。

「咦？達哥！你沒有去三營幫忙體檢呀？」小曹問。

達哥：「過幾天軍團檢，經理裝備要放在一營餐廳陳列。趁著今天天氣還算不錯，所以我想把之前那幾個新的空油桶再拿出來，重新上色一遍。」

參四：「那幾個不是才剛撥發下來的嗎？應該是沒有問題吧？」

「是還好！不過和連上原本的顏色有些差異，所以我想還是重新再漆過一次會比較好看，感覺起來也比較統一。」星達道。

「達哥！啊！不…學長！不然我等一會兒過去幫學長的忙好了！」小蝶開口提議道。

「你不是正在幫政戰弄海報嗎？」達哥望著小蝶手邊的色紙還有畫筆。

小蝶：「也差不多快好了。那…不如這樣吧！等一下政戰學長回來之後，如果他沒有別的事情需要協助的話，我就下去幫你。」

午休完畢，小蝶和星達兩人待在連集合場的花圃旁邊。星達手裡拿著刷子，小心而仔細地在油桶上面均勻抹上綠色油漆，小蝶則是坐在一旁的階梯處，攪拌著一桶加了松香水的油漆罐。

星達：「不好意思！讓你幫忙，害你的手都沾到了油漆。」

「不會啦！等一下洗一洗不就好了。」小蝶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一個嫵媚地微笑。

「來連上好幾天了，還習慣嗎？」星達問。

「嗯…該怎麼說呢？」小蝶歪著頭，想了一下：「當兵嘛！也沒什麼習不習慣的問題。只是這個連隊跟我當初想像的…有點不太一樣就是了。」

星達：「哦？怎麼說？」

「連上的人…似乎都是各忙各的比較多…。」小蝶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以前我一直以為當兵幾乎都是大家集體行動！一起用餐，一起操課，至少也要像我當初上的軍訓課時一樣，整個連的人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聚在一起才對。不然好歹也要像軍教片演的那樣，成天都穿著軍服，拿著步槍，不是到野外打靶，就是去戶外行軍。可是衛生連的人好像除了文書之外，幾乎只有在快到用餐的時候才會回來連上，其它的時間全都四散到營區的各個地方。」

「嗯！你說的也沒錯！」星達將漆好的一具油桶放在鋪有報紙的地面，然後走到小蝶身邊坐了下來。他先是掏出口袋裡的香菸點上一根，然後繼續道：「衛生連確實是這樣的一個單位。你瞧！看見旁邊的補勤連了沒？」

順著星達的指示，小蝶將目光移到了旁邊停車場的附近。只見幾個阿兵哥正兩兩互助，在一旁的柏油路上手腳並用地滾動著一個圓形的大油桶，在他們的另一邊，大約是有一個班次的人員，正將疊得整齊的軍毯和成捆的迷彩服與外套，從一台軍用卡車上面搬到了補勤連的集合場上。

星達：「你看！補勤連負責的是營部所有的物料補給。所以他們平時的工作，大致上就是在訓練搬運物資的技巧，還有在體力上的訓練。畢竟若是發生戰爭的話，前方的補給是既繁重又瑣碎，如果沒有事前先好好鍛鍊的話，在體能上面勢必會無法負荷的。當然！我們衛生連在支援營裡算是縮編得相當厲害的單位，也可能因為是新訓中心的關係吧！連上除了軍官是滿編之外，士官和士兵的人員平時幾乎不太補兵，真要說起來，一個士官其實帶的兵，頂多也才三至四個而已。」星達將手上的菸頭放在地上用腳捻熄：「對了！我聽小曹說…你以後可能不會待在連上…。」

想不到消息傳得可真快！小蝶這時才點起了菸：「嗯！我以後應該是會到營站裡面工作吧。」

見星達沒有出聲回應，於是小蝶轉了個頭，望著坐在自己身旁的星達。眼前的這個學長…身高還真不是普通的高！自己都已經將近快要一百八十公分了，想不到他竟然比自己又高上好幾公分。頭上頂著一頭短髮，兩腮是刮得鐵青的鬍髯，濃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即使現在天氣仍是有些微涼，不過他的身上卻只穿著一件短袖的綠色內衣。一對精壯的臂膀，一堵厚實的胸膛，即使腳上那雙現在穿的是工作時的大頭皮鞋，上面看來依然是擦得黑亮！只是…藏在那副黑色膠框的眼鏡後方…那雙黑白分明的那雙眸…似乎…卻有種說不出來的一抹黯淡。眼前的這位學長…他說自己可以喚他為『達哥』！而這位星達…他看起來大概也只不過比自己大上個幾歲。可他的眼神…怎會散發出一股莫名地…無盡『滄桑』？

「達哥！」小蝶這次直接叫出了星達的綽號：「你在連上快樂嗎？」

「『快樂』？」星達愣了一下，接著笑出了聲：「哈哈！怎麼你會這麼問呢？」

「沒為什麼…就只是…隨口問問罷了。」小蝶從口中吐出一個煙圈，接著轉了個話題：「既然你都已經知道我將來不會待在衛生連裡，那麼我也就沒什麼好再去隱瞞的了。沒錯！我確實是動用了一點『關係』！所以之後大概都是待在營站裡吧！不過…當初會抽到這個師部，那可就是憑我自己的『手氣』了。」

「喔！我…我的意思不是…。」聽見小蝶的話，星達的臉龐不自覺地脹紅了起來。

「沒關係！我知道你不過只是隨便找個話題聊天而已，並沒有故意要暗示我些什麼。而且…反正再過個幾天，連上的人大概也全都會知道了吧。」小蝶露出一個無所謂地表情，接著口氣淡然地：「其實我也知道以一個初來報到的菜鳥身份，才剛到連上沒幾天，立刻就被分配到營站工作的那個爽缺，多少都會有一些人吃味的。畢竟越涼的單位，大家比較的只有誰比誰還輕鬆？誰又過得比誰更爽？就像營長在分發時所說的：能抽到本島又是新訓中心，最後還是幾乎很少操課的衛生連，都已經是這麼好的運氣了！結果又被指派到營站去工作？嘻嘻！這…確實不是每個人都能有『好運』喔！」

聽完小蝶的話，星達看來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小蝶見狀，不禁莞爾地：「達哥！你也未免太過杞人憂天了吧？我的話都說得這麼明了！你不會還不懂我的意思吧？放心啦！如果連上真有人要找我麻煩的話？我自有處理的方法。倒是你！我自己都不擔心了！怎麼你看起來一副比我還要緊張的模樣？」

「我…我只是…。」見小蝶說一派輕鬆，星達緬靦笑了笑：「那…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就不好再多說些什麼了。」

「對了！」星達像是想到什麼似地：「連上的長官你大概都看過了吧？」

小蝶：「嗯！除了還在休假的副連長之外。」

「其實吳副連並沒有小曹和參四他們說的那麼誇張啦！他人其實還蠻好的，只是說話時的態度確實比較冷淡一點，不過人並不壞。如果你在連上真的遇到什麼問題？直接去找他，他一定會幫你處理的。」星達道。

「哦？是嗎？小蝶邊說，邊將自己的身體微微地靠向星達：「那麼…難道找你不行嗎？」

「找我？哈哈！」星達：「我只不過是個小兵而已，沒什麼權限！真有事情的話，還是找軍官會比較妥當一點。對了！如果你不想找吳副連，那麼找醫防官也可以，他那個人對阿兵哥很友善，態度也很親切。」

「你是指那位整天嘻嘻哈哈的蔡排嗎？」小蝶問。

星達：「你可別看他一副好像玩世不恭的樣子，其實當初他也是未來連長的候選人之一！只不過…呵呵！說的也沒錯啦！他的玩心確實是稍重了些，不過如果上面有任務交辦下來，他做起事情，可也從不馬虎的喔！」

「好啦！好啦！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麼以後我真有事情的話，會去找他們兩個人的！不過…。」小蝶輕聲細語，臉帶微笑地對著星達：「如果到時候真的要找人幫忙的話…我第一個會想到的人…可是『你』喔！」

夜間將近十二點整，整個衛生連除了連辦室和連長室外，大部分的室內燈火，早在兩個小時之前就已一一熄燈。

躺在士兵寢室的上鋪，小蝶完全沒有一絲睡意。雖然當兵都已經兩個多月了，但是過去長時間所養成的生理時鐘，卻沒有因為現在的規律生活而有所改變。小蝶一向喜歡晚睡，主要是源自於過去當兵前的工作環境。別人正在盥洗，準備就寢，他的精彩生活才正要開始。PUB裡頭酒酣耳熱的酒友常客，昏暗燈光中的那些杯觥交錯，迴盪室內裡的慵懶音樂，壓低聲音傳遞的蜚短流長。那裡，才是小蝶真正喜歡待的場所！眼波流轉間的諸多曖昧，肢體語言裡的輕微暗示，淺笑噥語中的言語戲弄，耳鬢斯磨時的彼此調情。這些！才是小蝶所熱衷的氣氛！然而！現今？身處的這個軍中環境，弟兄們熟睡時所發出來的稀微鼾聲？室外葉片因風摩擦產生出的沙沙聲響？偶而遠處傳來的野犬長嘯？還有不時傳來的陣陣蟲鳴？這…對小蝶來說…實在是過於安靜了點。

轉了個頭，小蝶望著躺在自己身邊的學長。從小曹那副看來熟睡的表情…天真。偶爾口中所發出的細小魘語…無害。不自覺地，小蝶抿了抿嘴。軍中的生活和自己實在太不相襯了！規律…且平淡。部隊裡的弟兄與自己確實合不太來！單純…又無聊。這與自己早已習以為常的那種複雜生活相較之下，簡直就像是回到了幼稚園大班一樣，完全不必用到腦袋去用心交際，只需隨便一個舉手投足，就能將這整個連隊的人給全都一一擺平。當然！微笑應對，姿態不卑不亢，噓寒問暖，外加輕聲軟語，小蝶自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工作場所那名長袖善舞的花蝴蝶，又豈只是浪得虛名而已？看懂臉色，必能逢凶化吉！隨機應變，就可輕鬆愜意！而現今…看了看錶，都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鐘，即使目前身份仍然不過只是一個菜鳥…但是到走廊附近抽根香菸，應該沒有人會多說話吧？

一想至此，小蝶起身撥開蚊帳，躡手躡腳地爬下了床，接著將放在床邊的香菸與錢包一併放進褲子口袋，然後才悄悄地打開了寢室大門，跨出了士兵寢室。

來到一樓的走廊轉角，小蝶先是投了一罐冷飲，接著隱身在花圃旁的一處角落。打開冰涼的綠茶，點起了一根香菸，小蝶將煙給深深地吸入自己的肺部，然後才抬起頭來，望著無垠的灰暗天空。

啊！要是現在…能夠來上一瓶帶有酒精成分的飲料…真不知該有多好！小蝶又將冷飲往自己的嘴裡灌進一口。

密佈的烏雲，透出了月色。天際中，雲飄，走廊上，風起。凜冽寒風灌進了小蝶的運動外套，涼而冷。口中吞吐的菸氣深入了胸腔，溫又濃。軍中的菸品還是那幾種固定品牌，看來下次休假得要多帶幾條自己習慣的牌子才行。就在小蝶這麼想時，他的身後卻突然傳出了一句極度低沈的嗓音。

『你在這裡幹嘛？』

被身後的問話給嚇了一跳！小蝶立刻回過頭去，望著來者。

就著剛散落的月光，一名男子就站在離小蝶大約兩公尺的距離。濃密剛硬的短髮，厚實有肉的下顎。方頭大耳的臉上，泛著一層薄薄地黑色鬍渣，虎背熊腰的身軀，即使現在氣溫保證低於攝氏十三度以下，但是他卻只穿了一件短袖的格子襯衫，一雙結實粗壯的雙腿，則是被一條深藍色的牛仔褲給緊緊包裹。在他眼鏡後方的那雙眼眸，露出的是一絲疑惑，還外加上淡淡地一抹冷漠。

「我…喔！我…。」一時之間，小蝶反射性地回應道：「下來抽根菸。」

「『抽菸』？」男子冷冷地望著小蝶好一會兒：「抽完就進去大病房。」

看來男子誤以為自己還是正在受訓的新兵。「我已經下部隊了。」小蝶道。

「是嗎？」男子似乎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的打算：「那就回去你的連隊，不要在這邊逗留。」男子接著直接跨過了小蝶的身邊，往位於二樓的衛生連營舍走了上去。

「你…就是衛生連的副連長…吳副連？」小蝶開口問道。

停下腳步，男子回過頭來，望著仍舊待在花圃旁的小蝶：「你是『哪個』單位的？」

「衛生連！」睜著一雙媚眼，小蝶面帶笑意地抬頭與男子互望。

「我沒見過你。」男子皺起眉頭：「新來的？」

「嗯！前幾天才剛來報到。」即使在這個應該躺在寢室床鋪的時刻，就算是正面對著身為衛生連的副連長，還是小曹他們口中所謂的那隻…『瘋狗』！小蝶依然故我，直接將手中的香菸放進嘴裡，吸了一口。

男子見狀，臉上並顯露出沒有半點變化，只是直直地盯著小蝶，不發一語。而小蝶臉部的表情卻也沒有因而露出任何忌憚，兩人就這麼持續地對望了將近半晌。最後，男子張開了嘴，語氣仍是平順到不帶一絲情緒：「抽完就回寢室。」然後他又一次地回過身，往二樓的地方走去。但是小蝶忽然說出口的下一句話，卻讓男子再次停下了正在移動中的腳步。

「你有個東西在我這兒！」小蝶道。

側著身，男子佇立在樓梯的迴廊，從上而下地凝視著小蝶。抬起頭，小蝶還是一臉毫無畏懼，由下而上地注視著衛生連的吳副連。

「只是…不知道現在的你…還有沒有『需要』拿回去就是了？」小蝶眼裡隨即閃過一絲曖昧地笑意：「衛生連的…副連長…。」接著，他輕聲地說出了一個名字：「『吳軍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