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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ree months~第四章~(交手)~

 

緩緩晃動著金黃色的液體,凜冽眼神透過了玻璃製成的酒杯,軍陽端坐在偌大的沙發上頭,冷冷地望著仍是擺出一臉笑意的小蝶。

 

眼前這個剛來的新進弟兄確實很『不一樣』!豔紅的雙唇、淡金的髮、白晰的皮膚,外加一雙…攝人的眼。褐色瞳孔閃動的精光…靈巧、神秘、危險、帶著淡淡地誘惑!還是…那只是自己這麼以為?而『他』…不過是把歡場裡的那套搬到了此刻的這個場景而已…。

 

「我的東西…。」軍陽再次開口:「拿來吧。」

 

「就這麼想要『離開』?」小蝶笑笑地:「都這個時候了,應該沒什麼好急的吧?」雖然小蝶口中這麼說著,不過他還是打開了辦公桌的抽屜,從裡面取出了一只黑色的真皮錢包,接著來到了軍陽面前:「嗯!拿去吧。」

 

直接伸出左手接了過來,軍陽順勢放進了褲子的口袋之中。

 

「不先檢查一下?」小蝶問。

 

軍陽:「需要嗎?」

 

「說的也是。」為自己倒了杯酒,走到辦公室內唯一的一張單人沙發椅,小蝶接著坐了下來:「原本是想直接寄到你家去的,但…沒辦法!朋友替我餞行,為了這兩年的軍旅生涯,所以一連喝了好幾天。說真的!若不是那天晚上在連上又看見了你,搞不好我連曾經撿到過這個錢包都給忘了。」

 

這個理由…實在有些『牽強』。軍陽心想著。

 

不過…軍陽又看了小蝶一眼。他並沒有必要欺騙自己,不是嗎?不然何必告訴自己撿到了錢包。但…他打的…又是什麼『主意』?幾次在連上碰著面的時候,他並沒有刻意要與自己攀上關係,更未曾主動和自己聊天搭訕,擺明了就是當作兩人之間毫不相干。即使那晚在營舍走廊上頭,彼此已經有過一次不算短的交談。更甚者…兩個多月前的那晚…。嘖!自己怎會粗心到連錢包掉在哪兒都搞不清楚?若不是當時他把自己給『領』了出來,說不定自己是怎麼離開的都還不曉得。看來…以後還是不該在陌生地方喝得太多才是。

 

軍陽:「你在那裡上班多久了?」

 

「好一陣子有吧,畢竟那裡賺錢快,而且…。」小蝶啜飲了一口葡萄酒:「我喜歡那裏的氣氛!你不也是?不然怎麼會到那兒。」

 

「我只是剛好經過那邊,隨便選了間店就走了進去,你多想了。」軍陽道。

 

「喔!是嗎?真是…好巧!」小碟挑了挑眉:「也是啦!畢竟我們店並沒有掛牌,地點也不算顯眼,不過什麼人都可以進來,所以…『誤闖』的也不是沒有。」

 

話中有話!小蝶說得輕鬆,可也替自己搭了個台階。軍陽不禁想著:眼前的他確實並不簡單!連理由都先替自己給想好了。面對著這樣的一位下屬…軍陽忽然覺得有趣起來:「你怎知道我不是故意這麼說的?」

 

「喔!拜託!到我們那邊的人,什麼理由都有。我說的不過是『最常』聽見的一個罷了。畢竟做的是那種『生意』,沒必要和客人攀親帶故。還是…。」傾著身,小蝶點起一根菸道:「你有其他『更好』的說法?」

 

一縷飛煙飄過窗櫺,軍陽不自覺地微皺起眉。

 

「嗯?你沒抽菸?」小蝶驚訝地:「我以為…我們店裡那種環境你怎麼受得了?」

 

「要進去就得忍受,沒有道理要大家配合。」軍陽道。

 

「說的也是!」小蝶將原本微開的窗戶整個打了開來:「開點窗,菸散得快。我想你應該是不會怕冷才對。」

 

對於眼前這名菜鳥此刻的言行,軍陽在心中感到有些詫異。面對著連上的長官,而且兩人嚴格說來並不熟識,本以為他應該是會選擇將菸給捻熄,可他不過只是輕輕地將窗櫺開啟,仍舊自顧自地含著香菸,似乎完全不把自己當一回事…。難道是因為『那晚』的關係?所以他對自己沒有絲毫畏懼?還是他對任何人的態度總是一向如此?頓時,軍陽對眼前這位新進弟兄起了一絲興趣。

 

「你覺得我該直接喊你名字?還是…。」軍陽定眼望著小蝶:「稱呼你在外面時的那個『名號』?」

 

「隨你!你是官,我是兵,何況名字只是個代名詞。不過…。」小蝶回望眼前這名壯碩的軍官:「私下叫我小蝶就好!對你應該沒有困難吧?或者…你只想直接喊我的兵籍號碼也行!我並不介意。」

 

好一副伶牙俐齒!軍陽:「到連上還習慣?」

 

「習慣?喔!當然…。」小蝶:「不!但是既然連部隊都下了,也沒必要再去想些有的沒的。而且待營站裡…說實在的,還蠻舒服…。」

 

「只不過『勞動』還是免不了?」軍陽露出一個意有所指的淺笑。

 

「嗯?」小蝶瞬間微蹙起眉。果然!他也不是個容易應付的角色。隨即又恢復成了一貫地笑意:「是呀!勞動得挺累的!要叫新兵們來幫忙,嘴巴確實得要勤快一點!三營離這兒近,不過那邊的長官不好喬,很愛推拖拉的,老覺得麻煩。二營的軍官相對好說話,總是隨叫隨到!一營太遠!我可沒必要把關係拉到那邊。旅部雖然近在咫尺,只可惜常備兵們都不好使喚。至於支援營嘛…。吳副連!如果我打個電話回去連上,你會『答應』派人過來支援嗎?」

 

軍陽:「哦?想不到才下部隊沒幾天,整個營區都被你給摸透啦?」

 

「沒有!最不熟的就是…。」小蝶挑了挑眉:「『衛生連』!」

 

「是嗎?」軍陽伸出左手為自己又斟上一杯酒:「我想應該不至於吧?你不是跟你口中那位所謂我的好朋友已經很熟了嗎?」

 

「嗯…還差一點點!如果你願意再次幫我們兩人好好『介紹』一下的話。」小蝶笑笑地回應著。

 

「我看還是算了吧。」透過晶瑩的酒杯,軍陽的雙眼注視著坐在對面的小蝶:「畢竟你以後主要待的地方會在營站,衛生連應該和你不會有太大關連。而這…不也是你一開始所冀望的?」

 

「是的。一開始確實如此!」露出一抹微笑,小蝶起身來到軍陽身邊坐了下來。接著他將自己的唇附在軍陽耳邊,小小聲地:「但是現在…我改變了『主意』!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斜睇著身邊的小蝶,軍陽默不作聲。過了半晌,小蝶見狀,於是起身與軍陽拉開了距離,微坐在一旁的辦公桌緣:「我想…除了拿回錢包之外,你應該還有些事情想問我吧?」

 

軍陽:「哦?譬如說?」

 

「那天晚上…。」小蝶道。

 

軍陽:「我們兩個…?」

 

「你說呢?」小蝶順手又點起了一根菸。

 

軍陽微瞇起眼:「我對打啞謎沒有興趣!」

 

哦?生氣啦!「放心!那天晚上我們之間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依你當時爛醉的那種程度,就算你真有興致?我也沒有半點意願!」小蝶:「我不過是把你帶到那間旅館而已。衣服是你自己脫的,沒錯!充其量…我也只有幫忙一下。至於怎麼穿上衣服?你自己比我還要清楚。」小蝶在語畢前又追加了一句:「不過!確實!你的身材…摸起來還挺不賴的!尤其是…。」講到這兒,小蝶笑笑地沒有繼續多說下去。

 

聽見了小蝶的調侃,剎時間,軍陽脹紅了臉。沈默了好一會兒後,他才吞吞吐吐,粗聲粗氣地:「我…我該…付你多少錢?」

 

「錢?哈哈!」小蝶忍俊不住地先是笑出了聲,接著隨即擺出一副清佻地表情:「你以為…我在乎?」

 

「我一向不欠人。」軍陽道。

 

兩人相互對望著。小蝶從軍陽的眼中看出不出軍陽正在想些什麼,而軍陽亦然。但是彼此卻又像是藉由著短暫的眼神交流,在試探!或猜疑?在溝通!或爭論 ?最後,小蝶無奈地聳了聳肩:「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持!說實話,酒錢我並不清楚!在店內請客人的酒水都有一定的公關費,所以實際的帳目我真的不曉得,也從沒認真去算過。更何況請酒這種事情,對一個待在吧台裡的酒保而言,算不了什麼。雖然…你那天確實真的是喝了不少!不過保證還在我的使用額度之內。至於旅館的費用…那天我也有使用到一些設備,所以還是免了吧!我想你一個大男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不該太去計較才是。加上…。」小蝶嘴角微微翹起:「現在都已經知道你是我的副連長了,難道真有必要分得這麼清楚?還有!」小蝶強調道:我們店裡不做『黑』的!所以要是你認為我有做別的買賣!很抱歉!並沒有!如果我和客人真有些什麼?一向都是『你情我願』。」

 

「我!」軍陽還想開口,小蝶卻立刻打斷了他。

 

「我原以為連上弟兄口中所謂的『瘋狗』應該不會琢磨於這點小事。看來他們對你的評價…該要打些折扣才對。」小蝶道。

 

「我說過了!我不喜歡欠人。」軍陽再次重申道。

 

「這我剛剛已經『聽過』了。」小蝶再次坐回到單人沙發上頭:「那麼…不如這樣吧!作為交換,我想知道一件事情。」不等軍陽做出回應,小蝶直接問出了口:「當時你口中喃喃自語的那個男人…究竟是『誰』?」

 

「你知道…。」軍陽將自己的身體微微前傾:「你現在問的是什麼問題?」

 

「是的。」小蝶慢條斯理地:「你可以選擇不回答。如果…你真的不想說的話。」

 

「這算是某種試探?」軍陽忍不住地露出淺笑:「不如先說說你自己的吧!軍陽看了看錶:反正我們還有時間。」

 

「我!哦?」小蝶裝出一臉笑意:「原來你對我也有『興趣』? 」

 

「瞭解部隊裡的每位弟兄,難道不是身為副連長的『責任』?」軍陽晃動著手裡的酒杯。

 

「也行!」那麼我剛剛對你所提出的問題…。」小蝶:「你也會照實陳述?」

 

軍陽:「那就得先看你給的答案,是否能夠讓我覺得滿意。」

 

「滿意?那當然!」小蝶再度起身走到軍陽身邊。這次,他直接跨坐到軍陽只著短褲的大腿上面,一雙纖纖玉手,鉤住了軍陽的粗壯脖子:「與我交手過的每個對象…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不曾『滿意』!」

 

走在逐漸微亮的星空下,軍陽嘴裡瀰漫著淡淡酒氣。即使之前喝了將近有一瓶的佳釀,但是在他那張黝黑的臉龐上面,不過也只泛起了淺淺地微紅。加上小蝶在軍陽臨走之前,最後還多泡了一杯沁香的上等濃茶,讓軍陽可以將累積在體內的酒氣散發得更快一些。即使當時的軍陽…覺得自己其實並不需要,可他…還是將那杯熱茶給一飲而盡。是啊!不過就只是一瓶金黃色的冰酒而已!根本算不了什麼。更何況裡面的酒精濃度對自己而言,簡直是低得幾乎沒有任何感覺。但…小蝶表現出來的那份心意…。軍陽想著想著,在圍牆邊的停車場處,停下了移動中的腳步。空氣裡,微微地水氣縈繞在軍陽壯碩的身體四周。充滿霧氣的清新早晨,那…總會讓軍陽憶起些什麼。幾年前的那些過去,好像早該淡忘的一段往事。軍陽不禁要想:一向不把心事放在臉上的自己,總是不將私事隨意吐露的個性,怎麼碰上了那位才剛認識沒多久的新進菜鳥?卻整個全都…。

 

是嗎?他說…叫他小蝶。可他…對自己又有什麼意義?

 

軍陽不否認小蝶的外貌和長相確實與眾不同。在外面的世界之中,他那白晰姣好的面容,有如混血兒般的明顯輪廓,就已經夠惹他人注意,然而待在部隊裡頭?恐怕只有更加令人感到側目罷了。尤其…他那天生略帶金黃的髮色,一雙淺褐的深邃瞳孔,那一對流轉著奇異光芒般的眼眸,似乎…有種滲透人心般的魔力,讓人不自覺地就對他輕易地卸下了心防。或者…是他那清佻似的煽動言語,挑逗般的伸展肢體,裡頭藏匿著的是一種莫名催情鼓動,讓與之面對面交談的另外一方,在恍惚和無戒心的狀態當下,慢慢地被其給勾魂攝魄,接著被悄悄地撥絲抽繭,直到將自己所有隱匿的心事給全都主動掏出來後,這才恍然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當中…已經洩漏出了過多沒有必要表現出來的深沈情緒。

 

不過…軍陽終究沒有對其開誠布公,即使面對熟識的人,自己都沒有坦懷相待,又怎有可能對一個才剛剛認識不久的陌生小兵披肝瀝膽?是啊!難怪別人老說『喝酒總是誤事』!那天晚上的自己究竟胡言亂語到了什麼程度?又怎會把那些從沒對人說過的潛藏心事,就這麼大辣辣地對他傾吐?而自己…到底又是說到何等地步?雖說小蝶在談笑間所表現出的那份輕浪浮薄,應該也沒有真要刻意深問下去的意圖,說穿了!就只是在與自己玩弄文字上的遊戲罷了。可…說出口的秘密…就已不是『秘密』…。唉!還是…先別想那麼多吧!想再多也不能改變什麼。今天一早還得駕車到別旅檢驗最新的醫療裝備,也該早些回去準備盥洗才好。再次提起了腳步,軍陽緩緩地踱步往衛生連的方向繼續行進。

 

從櫃子底層又掏出了一只酒瓶。小蝶站在窗櫺旁邊,倚靠在沙發背上,雙眼遙望著逐漸走遠的那身背影。

 

他…連上弟兄所謂的一隻瘋狗。從面相看來確實略帶狠勁,尤其不苟言笑的那副態度,果真不易親近。也難怪衛生連的其他人等見著了他,總是敬而遠之!避之唯恐不及。如果…自己之前沒有先在酒吧裡與他打過照面,在旅館中跟他有過短暫接觸,在那晚下樓抽菸的空檔沒有憶起撿到了他的錢包,那麼今晚…他會來赴自己提議的這個約嗎?他在外頭時說過的那些『事情』…和他今晚的敘述出入不大,只是極度簡短。為什麼呢?是不想再洩漏更多心事?是因為之後我們將要相處將近兩年時間?還是…現在走在回營舍的路上,『他』…已經開始覺得後悔?

 

後悔…從首次遇見我的那一刻起?嘻嘻!是嗎?小蝶淺淺地將杯中透明液體含入嘴裡。比起甜膩的金黃葡萄酒,小蝶還是偏愛清澈透明的白酒,尤其是嗆辣卻帶著清香濃郁的燒刀子。

 

衛生連的副連長!『吳軍陽』?到底是隻瘋狗…還是完全無害的『可愛』西施?就如同被他帶回家去,交由家人豢養的那隻一樣。想到這兒,小蝶臉上漾起了一絲笑意。往後當兵的這兩年裡…應該不會太過無趣才是。畢竟這個連隊裡頭,除了吳副連這號人物之外,不也還有其他幾個蠻有趣的人嗎?或許…以後沒事的話,應該也要多回去繞繞才對。

 

不然…豈不是白白地浪費了這兩年的…『漫長』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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