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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ree months~第八章~(悲慟)

 

部隊中,師部裡,極少晚上有機會如同今天一般熱鬧非凡。就算是在新兵受訓的懇親會時,亦或陸軍總部派人來到營區督導,整座營站,也不可能到了晚上七點依舊燈火通明。黑頭車一輛輛地駛入旅部前方的旅集合場,車身一一停放在事先規劃好的停車格上。這裡,是整個師部最後方的停車地點,但…師長所舉辦的晚宴一向並非在此設席,而是在更後方,還得要爬上一小段階梯的營站辦公大樓的寬敞中廊。只有在受邀的賓客人數過多的時候,才可能將宴席改在附屬的親園裡頭。

 

至於親園,小蝶的管轄,現在每間套房全都點上了一盞橘黃小燈。整座用紅磚砌成的西式洋房,兩天前,早被人給打掃得乾乾淨淨,幾近一塵不染。當天,是由小蝶負責全權督導清潔作業,即使副連長確實派了幾名衛生連的士兵到此幫忙,可…是呀!就算小蝶真有能力與權利盡情使喚口中的資深學長,畢竟吳軍陽在某次晚點名時,已經當眾宣佈:『如果因為某人的關係導致出了紕漏?所有當天支援的人員一律禁假三天!』的那道命令。沒錯!瘋狗開口?威嚇力道不容小覷!當兵?哪個不是天天盼著休假日到,鮮少有人會拿自己假期來開玩笑。

 

不過…打掃這等雜事…叫那些早已不知『打飯班』為何物的學長動手?小蝶可沒傻到真的動嘴指揮。在軍中,最可怕的不是和自己的長官意見相左,問題可以討論,事情尚可溝通,但是犯了『眾怒』?白目到不知斤兩?那才是把自己給推到了最糟糕的景況當中。更何況…離親園最近的三營,幾天前,不早早就送來了整整三個連的『免費』幫傭?輕踏腳步,小蝶只不過是到那兒晃了一圈,半個小時不到,各個連隊全都自動自發地主動貢獻了二十多名的新兵戰士。最後,當天,小蝶真的是有些煩惱了。因為將近七十幾個人打掃一棟親園?唉!人數多到連小蝶都覺得難以掌控。好險!這…還真多虧了吳軍陽替自己找來的『那些』學長。當『兵』久了,學長的派頭怎不好用?看著他們個個趾高氣昂,帶著新兵爬上爬下地刷洗窗戶門板,小蝶不禁嘆了口氣…。唉!早知道衛生連有這麼多『乖巧又懂事』的學長們?當初自己又何必要沒事找事地跑來營站這裡受苦受難?

 

站在中庭的出入處口,身體倚著一堵白牆,望著連上其他弟兄正在忙裡忙外端盤送菜,小蝶並未挺身出手協助幫忙。雖說招待這個任務本是屬於衛生連的弟兄負責,自己其實也在編制之內,但是整個營站現在除了站長與另外一名學長之外,就屬他最瞭解整個營站的水電設施與裝備配置。

 

站長正站在師長身後一公尺的地方待命,師長只需隨口一聲,他就得主動上前接收命令。沒辦法!三條槓,連朵花都沒開,怎麼可能會有機會上座?至於那個總是有洞就鑽的待退學長,這次倒是精實了起來。想想也對!都快退伍了,要是在這個時候出個大包,那麼倒楣的還會有誰?也難怪今天老是瞧他一會兒到KTV室裡檢查喇叭音響,一下子又跑到電箱處去看看線路是否保持正常。餐後,據說,師長總會到那兒高歌個幾曲,倘若到時包廂點不了歌,搞不好連自己這個親園負責人都會無端地受到牽連。

 

不過…望著師長身處的那張主桌…小蝶目光移到了某個人的身上。怪了…眼前位置上的排列安插…怎會似乎不太合乎邏輯?

 

歪著頭,輕撫下顎,暗自,小蝶心中默默地在觀察著。

 

主桌上面滿是星星梅花並不稀奇,師長和總部來的長官差不多就可把椅子給全部坐滿。除了旅長和支援營的營長之外,其他一些各營營長與師部的高級幕僚都還得要移駕到旁邊席位,就連衛生連的連長都淪落到了角落邊緣,可…為何他…竟有『資格』待在那兒?而且還是在師長的右手邊…。

 

就在小蝶仍在忖度的時候,他的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句聲音:「發呆呀?」

 

回過頭去,小蝶訝異地:「咦?曹班!你怎麼會來?」今天招待的人員不是早就安排好了?而且小曹已經升上士官,照理來說,他並沒有必要來到這兒當差。

 

「沒呀!想說來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你沒看到嗎?」小曹指了指剛走進來一位比小曹還大上一梯的學長:「連小柯都來了,我怎麼能夠不來?我們幾個可都算是『同梯』的耶!」

 

望著眼前一臉笑意的小曹,小蝶不禁也露出了微笑。自己果真沒看走眼!協助這次宴客的弟兄,聽說都會有一天的榮譽假可放,但對參一而言,休假,就像擁有一本空白支票,要填多少?有多少!只要別太誇張,搞得太頻繁,諒誰也不會多事地對他提出質疑。打從心裡,小蝶是這麼相信著,小曹就真的只是以純粹幫忙的想法而出現在這裡,並無所圖,只為了與他的同梯們共同進退。

 

「對了!曹班!你看!」小蝶悄悄伸手指向主桌:「你不覺得那桌…看起來是不是有哪個地方怪怪的?」

 

「怪怪的?」不明就裡,小曹先是瞧了瞧主桌,又再看了看其他桌位。過了一會兒,他才有些遲疑地:「你指的是…『瘋狗』嗎?」

 

「為什麼他會坐在『那個』位置?」小蝶提出疑問:「論官階,他差其它營級長官簡直太多。論資格,連我們連長都只有被分配到角落的份。但是副連長他…竟然是坐到了師長的旁邊…。」

 

「那麼…你覺得呢?」小曹反問小蝶:「是『為什麼』?」

 

轉頭瞄了小曹一眼。曹班沒有給出答案,但是從他臉上露出來的神情,代表著他『知道』!但是…不想說破?然而此刻他那故意挑眉立目的用意…是要自己…『猜一猜』?

 

目光移回主桌,小蝶瞧見師長正微側著頭,狀似與吳軍陽在小聲交談,而且師長的手…還是按到吳軍陽的肩膀上頭…。

 

持續觀察了將近一分鐘之久,小蝶才開口對著小曹道:「副連長的父執輩中,有人與師長是舊識?」

 

「咦?」被小蝶的回答給嚇了一跳,小曹一臉驚訝地:「你是從哪裡判斷出來的?」

 

見曹班沒有否認,於是小蝶繼續說出自己的揣測:「副連長的階級在營區裡實在太小,幾乎不太可能會有什麼機會需要面見師長,就算是有!應該也不可能會是閒話家常,頂多也只是和衛生連的業務範圍有關罷了。可…你瞧瞧!連咱們連長都坐到了什麼地方?以副連長那兩根棍的資格,加上並非軍中體系出身,充其量,不過是個簽了三年半的半路出身,憑什麼能坐上主桌?部隊中!輩分大小,官階高低,這麼多的長官學長,哪還容得他端坐在那兒,這麼大辣辣地不懂退位讓席。而且…。」小蝶笑了笑地繼續說道:「從他們兩人剛才交談時的態度,副連長可不是擺出一副正襟危坐,連師長在和他說話的時候,他的嘴裡還在嚼個不停…如果雙方關係不夠熟捻!副連長又怎敢如此放肆?雖然瘋狗一向不太理人,不過我想他應該還沒有呆到不知禮儀。所以…我大膽地推測,他們不只很熟!而且關係匪淺,搞不好師長還是看著瘋狗長大的呢!」

 

「這…!你…?」小曹被小蝶的一番推論給說得是目瞪口呆:「你該不會是趁我在休假的時候,偷偷翻過了瘋狗的兵籍資料吧?」

 

「嘻嘻!那麼…。」小蝶揚了陽眉:「我說對囉?」

 

「呵呵!」小曹:「我可沒說喔!一切都是『你自己』在講的。」

 

「那麼下屆連長之所以會是瘋狗…難道也與那層關係有關?」小蝶問。

 

「不!我倒不這麼認為。」小曹:「連上軍官和瘋狗同期的大概只有醫防官和衛補官兩個人。他們一個是玩世不恭,另外一個完全沒有任何的企圖心,真要說起來…瘋狗的待人雖然冷淡了些,但是平心而論,在管理部隊上面,他確實是最適合的人選。不過…有次我聽達哥提到,當初下任連長在遴選時,瘋狗表現出來的態度,似乎也沒有太大的意願就是了。」

 

小蝶:「哦?真難得!想不到你竟然還會幫副連長說話呀?」

 

「就事論事而已!」小曹:「好了!我先去伙房那邊看看,阿福他們還在那邊忙著呢!」

 

「嗯!我還得留在這邊待命,搞不好等會兒有事的話,站長還會要我去處理。」小蝶道。

 

「對了!」小曹暗示性地:「如果到時候…你知道的!」

 

「喔!放心啦!」小蝶露出一副瞭解的神情:「這還需要你交代嗎?」

 

說完話後,小曹對著小蝶揮了揮手,接著快步地往營站後方臨時搭起的伙房走了過去。

 

靜靜地佇立,環顧著眼前坐滿長官的場地。這裡…看起來還真是一點都不像在軍中。有種錯覺,小蝶反倒覺得還比較像是某種婚宴裡的場合。這…讓他想起了在酒吧上班的前一份工作。那時的自己…也是在類似現在的這種場合…認識了他…。

 

不過…是呀!好多年了…。那都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真的…是嗎?好多年前?自己不也才剛二十出頭而已…。可為何從那時起…竟會猶如…度日如年…。

 

眼睛轉動了個方向,不自覺地,在小蝶的那雙明眸之中,此刻,映出來的…卻是坐在主桌中的…某人倒影…。

 

昏暗的山頭,午夜將近凌晨,安靜的師部,營區早已熄燈。營站中庭不到晚間十點就被刷洗潔淨,視聽室裡未聞歌聲繚繞,黑頭車在停車場上一輛不留,親園內的橘黃小燈一盞盞地被人關起。這次師長宴會,順利舉行,如期完畢。總部長官無人留宿,就連師長都回師部寢室休息,那麼還有哪位軍官膽敢不回自己營舍就寢?

 

喔!不!有的。一位而已!就是那位喝得酩酊大醉的支援營軍官,衛生連的副連長!而且…他正睡在那間只有師長能夠自由進出的專屬套房,那張經過加大尺寸後的軟床,上面,還鋪有一層進口的高級溫暖毛毯。

 

檢查了每間房門,仔細地逐一上鎖,親園平時絕無可能有人進出,但是該做的程序小蝶一個也沒遺漏,直到最後…他才緩步來到了位於師長套房的門口。

 

靜靜地轉動門把,悄悄地潛入室內,映入小蝶眼簾的…是一張完全毫無防備的臉。睡者雙眼緊閉,四肢攤成大字,輕微地鼾聲斷斷續續,散發的酒氣瀰漫四周,室內床前燈火仍是微亮,黯淡光影打在他的身上…。見吳軍陽仍是熟睡,往前跨出一步,兩步,三步…直到來到床沿,安靜無聲地,小蝶坐了下來。

 

低著頭,俯視睡得安穩的人兒。小蝶心想:副連長…瘋狗…吳軍陽…其實…稱不上帥!但是長得…也不算難看…。

 

短短的髮,沾染汗水,濃濃的眉,緊密服貼。屋內的那盞橘色燈光,將他因酒氣而漲紅的臉龐映得更加猩紅,鬢角沿著臉龐,連接到了上唇已經長出來的鐵青鬍渣,還一路向下蔓延到了他的下顎脖頸。怎會有人毛髮生長速度竟會如此迅速?早上還見他剃得乾乾淨淨,現在,不到一天光景,竟然已經微微地長出了落腮鬍的形狀…。

 

盯著,看著,望著…。吳軍陽的身體,此刻並未披上任何棉被毛毯,身上只有套著一件被撩起到一半的白色內衣,下半身更是早已褪得只剩一條短薄底褲…一條短得幾乎只能算得上是稍微遮住了他的下體,但是卻無法掩住他那正處於勃發的…每個男人在睡著時,都會有的正常生理反應。

 

又一次將目光移到了吳軍陽的臉上。說真的,瘋狗長得確實稱不上帥!這點,小蝶可以確定。方頭加上大耳,濃眉配上挺鼻,一雙長長的睫毛,一對薄薄地嘴唇,至少…不是屬於世俗上面,一般人所認定的那種英俊相貌。不過小蝶也不否認他的體魄看來確實…誘人。壯碩的身軀,虎背熊腰,腿部的線條,肌肉糾結,厚實的肩膀,強健的手臂,而且那一身從頭到腳的濃黑毛髮,彷彿是在青少年開始,從那初次生長發育的地方,就一路蔓延到了整個身體軀幹,從未有過半點休止。從吳軍陽的身上,流露出的是一種充滿男人味的氣息,男子氣概的雄性氣味。低沈的嗓音,充滿磁性,冰冷的個性,難以靠近。但…剛剛坐在師長旁邊…他臉上表現出的乖巧順從,偶爾露出難得一見的稚氣笑容…與平時,還真是大相逕庭。

 

那…是他隱藏在冷漠背後,內心深處的真正性情?還是在面對長官,長輩,不得不偽裝出的態度…。

 

小蝶知道自己的長相與眾不同,也清楚在那個圈子裡頭總是惹人注意。從小到大,讚美的話語不知聽過多少?諷刺的流言可也未曾斷過。不過性格?人群相處時的虛情假意,你情我愛後的嗤之以鼻,虛偽的笑容夾帶著小小用心,甜膩的嗓音潛藏著淺淺用意…這…不也是在一路成長之中,慢慢地被人給『折磨』出來的嗎…。

 

今天晚上的情景,和那天晚上有些相似。唯二的不同,其一:自己當時的身份尚未入伍,其二:場地由賓館換成了親園。不過相同之處也有兩點:當時的吳軍陽和現在一樣睡得不省人事,而自己…則是只靜靜地坐在他的身邊。

 

男人酒後失態時的模樣,其實歸納起來不脫幾樣:故意裝醉,不然就愛借酒裝瘋。是的!絕大部分就是那副德行,全都是些令人做噁的無賴傢伙。少能看見另外一種…所謂地真情自然流露,酒後吐出真言的誠實角色。是呀!不管哪種?『角色』還是『傢伙』!小蝶全看多了!就因為看得夠多,瞭解夠徹,所以又怎有可能輕易動心?又哪會放任自己隨便心動!

 

不過為何…自己…卻會對眼前這個灘成一團的人兒有種奇特的感覺…升起一股異樣的情緒?彷彿就像看見了一個…。

 

突然!小蝶覺得自己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像被人給輕輕地扯動了一下。如同一顆跳動的完整心臟,忽然被人給剝離出了一根靜脈。流淌出的血液,慢慢地,緩緩地,讓那鮮紅色的液體滲入了身體裡的組織,流進了內臟間的隔膜,既無法清除,更難以治療,猶如得到病入膏肓的絕症,只能看著它…任由它…繼續地…不斷毀壞著一身逐漸開始腐敗的脆弱身體…。

 

不!輕甩著頭。不願再想。陷入恍惚?可不能讓自己習以為常。小蝶將思緒從剛剛陷入的冥想之中喚醒過來。沒錯!那本不該是自己得去關注的事!以自己的立場,沒有必要多管閒事,因為每個人…不都得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言行擔起責任?現在,眼前,這般良辰美景…加上一副成熟肉體,而他…不正躺在床上睡得完全不知情勢…。

 

默默地,單薄肩膀支撐起纖細手臂,悄悄地,修長手指游移在無聲空中。小蝶的指腹…輕輕地貼上了吳軍陽的眉頭。炙熱的體溫,傳遞著溫度,藉由指紋的吸附,一股暖意流入了小蝶的身體。好燙!他不會是著涼了吧?將手掌移到吳軍陽的額前,輕輕地停靠在雙眉以上。不對!摸來…不像。應該是體內烈酒尚未退去的關係。

 

想不到…他和師長竟然還有此淵源,也難怪現在的他可以安躺在這間寬敞房內。小蝶憶起之前宴會時的那個場景…。諸多長官輪番到主桌向師長敬酒,而處於師長身邊的吳軍陽也在一旁起身跟著喝了不少。高梁的濃度本就不低,以他舉杯的次數算來,灌下肚內的份量絕對不亞於半瓶。太勉強了!真有必要硬撐到如此地步?淺嘗則止…難道沒聽說過。可…也就因為在那敬酒勸酒的過程當中,小蝶反倒從軍官們的言談之間,算是稍微瞭解到了吳軍陽的簡略身世。看來以後他若是真有繼續從軍的規劃,有這麼多的長官幫忙提攜?保證一定會是一帆風順。

 

有著薄薄地唇…小蝶將注意力移到了吳軍陽的嘴上。低身,細瞧,上頭已經長出了濃密鬍髯。那生長的方向,吻起來…應該會有些搔癢吧。貼近,細看,感受到了吞吐出的鼻息,濃濃的酒氣讓小蝶不自覺地感到一陣昏眩。又移動了一吋,紅潤的顏色,筆直的唇角,嚐起來…又會是什麼樣的滋味?此刻,小蝶的嘴,幾乎就要碰觸到了躺在床上那張剛毅的臉…。

 

剎時!一雙眼睛睜了開來!

 

瞬間!一條身影急速晃動!

 

只見人影一個翻身!彈簧床墊立刻下陷!眼前事情發生突然,小蝶完全猝不及防!他的身體先是向下微微一沈,接著整個人就往床外彈飛出去!

 

反手抓住之前還放在自己額上的手掌,吳軍陽的動作快到小蝶根本無從反應。一個出手,吳軍陽將險些跌落床下的小蝶給一把拉了回來!翻轉,躍起身體,回身,擒住手腕,動作行雲流水,行為一氣呵成,時間發生不過一秒,這時,小蝶已經被吳軍陽整個人給壓制在他的身體下方。

 

「你要幹嘛?」,滿面紅光,吳軍陽陰沈地問。

 

「沒…沒呀!」受到驚嚇,小蝶脫口而出。

 

兩人停止動作,室內僅存各自發出的喘息聲響。

 

嘗試著移動身體,小蝶想要藉此掙脫吳軍陽的束縛。沒有移動雙腳,吳軍陽的小腿各自迅速左右一擺,腳踝與腳掌間的空隙立刻扣住了小蝶雙腿。

 

選擇不再掙扎,馬上恢復鎮定,雙眸往上一揚,小蝶微笑以對:「吳軍陽!你不覺得你的力道用得太大了些?」

 

沒有立即放開,吳軍陽雙掌一掐,對小蝶口中的調侃不予回應。

 

膝蓋向上,小蝶微瞇起眼。微微一頂,小蝶沒有說話,但是他的膝蓋已經碰觸到了吳軍陽的鼠蹊。接著往前一移,小蝶立刻感覺到了某個物體。是的!就算隔著底褲,自己都能清楚地感受得到那股堅硬,挺立,強壯,跳動,如同是一團火!散發出一陣熱!而俯視自己的吳軍陽又怎可能會沒有察覺?再次向後一滑,摩擦的力量輕柔,接觸的角度剛好,調戲的姿態如此明顯,挑逗的意味這般昭彰,小蝶想看看眼前的吳軍陽將要如何接招?

 

沒有理會小蝶的勾引,吳軍陽雙掌更加用力,出手毫不留情。

 

吃痛喊叫一聲!微蹙起眉,小蝶扭動腰身:「你弄痛我了!」

 

在次用力緊扣,吳軍陽依舊不為所動。

 

「你真的弄痛…。」話未說完,小蝶眼前的人兒忽地全身一軟,整個人就趴落在自己身上。

 

四肢少了緊箍,從新獲得自由,雙手朝上一推,用盡全身力氣,小蝶將壓在自己身上的吳軍陽用力地一把推開。站起身,喘著氣,輕揉雙腕,小蝶惡狠狠地瞪著躺在床的人兒一眼:「你出手真的是不知輕重!」

 

沒有聽見回應,小蝶先是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他對著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的吳軍陽:「你…你…還好吧?」

 

吳軍陽沒有出聲,但是也不可能就此陷入沈睡,看著他的胸部依然喘息激烈…那麼無法起身的真正原因,應該是體內的酒意仍未消退。緩緩地移動腳步,小蝶低頭瞧向吳軍陽的臉。見他沒有睜開,小蝶再次伸手摸向他的額頭:「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微微地睜開雙眸,眼裡全是赤紅,吳軍陽試圖舉起左手,但是才提高不到三十公分,他的手臂隨即又垂了下去。

 

看來…他應該是動不了了。靜靜地佇立著,某個想法…在小蝶腦中瞬間成型。

 

移動著自己身體,踏上了那一張床,面無表情地,彎腰,然後屈膝,小蝶緩緩地跨坐在吳軍陽的腰際。

 

就算不看,小蝶也可以從自己的下半身感覺到吳軍陽的下體依然處於亢奮的狀態當中。稍稍地前後移動著身體,摩擦著一根硬挺挺的陽具,小蝶臉上出現了某種揶揄神情。吳軍陽!現在的你…真有可能強忍得住?

 

閉上了眼,吳軍陽用力地喘了口氣。他的口中…發出一句模糊聲音。

 

看吧!怎麼可能忍住?這樣的地點,有誰會來打擾?這樣的時間,四周寂靜無聲。這樣的氛圍,雙方如此靠近。這樣的碰觸,撩撥彼此情慾。小蝶就不信有『哪個』男人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還能堅守得住所謂的禮義廉恥!

 

只見吳軍陽的腰部輕微晃動,接著,他似乎嘗試著想要伸手握住小蝶的腰。

 

小蝶臉上帶笑,精心雕琢的表情,天真帶著無邪,即使他的內心升起的是一份輕蔑,可他並不打算將其,在此,輕易地顯現出來。

 

何必呢!畢竟自己都做到了這個地步,就此鳴鼓收兵?對位於身下的人兒不是太不公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肉體的需求每人都有!這次與上次又差沒多少。他帶著醉,自己清醒,上次他沒有意願,自己也沒興趣。不過…現在…既然吳軍陽如此興致盎然?自己怎能不好好地陪他玩上一場?

 

手掌貼上吳軍陽的多毛胸口,順著毛髮弧度,小蝶搔弄著吳軍陽已經挺立於胸前的敏感地帶。吳軍陽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仰起頭,睜著眼,他那血紅雙瞳露出的是一陣迷濛。這讓小蝶對自己目前所展現出的技巧感到相當得意。

 

身體停止,沒有動作,吳軍陽的下半身整個支撐起了小蝶的全身重量。是的!感覺到了!更強!更硬!更充實!更飽滿!吳軍陽已經陷入了極度的亢奮狀態。然而…『那』…不就是自己想看見的!即使兩人的下半身還隔著三層布料,他的是輕、薄、短。而自己的迷彩褲卻稍嫌厚了一些。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沒有先行脫去,只因自己不喜歡急就章。既然真的要『玩』!怎能隨隨便便地簡單結束?更何況之前不是早就對他說過了:

 

『滿意』?是的!沒錯!

 

『與自己交手過的每個對象…可從來沒有任何一位不曾滿意!』

 

所以…接下來…。彎下了腰,小蝶的雙唇貼上了吳軍陽的鼻尖。兩顆瞳孔閃動光芒,如此耀眼,帶著邪魅。眼角輕輕揚起,魅惑奪眶而出。纖細的雙手溫柔地碰觸,它們撫摸上了吳軍陽的肩膀。輕輕地,沿著肩窩,滑上脖頸,只用指尖,搔癢著,輕刺著。然後呢?是的!很熱!好熱!不是出於自己,而是來自於身體下方的那位吳軍陽。手指經過的地方,被一根根透明略帶微白的汗毛撐起,被那濃密滿是粗黑的體毛托起…。啊!實在是太有趣了!在軍中,營區裡,營站的親園,師長的套房,與自己身體交疊糾纏的人是…支援營的軍官,衛生連的副連長…還是自己的長官!喔!還有什麼樣的情形?會比現在更加刺激!

 

一臉盡是柔情,小蝶將心中訕笑認真收起。怎可如此毫不專業?那樣才真的是有愧了『小蝶』這個名號!

 

靈活小蛇,出自紅豔的口。小蝶先是舔了舔自己的唇, 然後那隻粉紅色的靈蛇輕輕地碰觸到了吳軍陽的臉。果然沒錯!也不是沒有與滿是扎人的鬍渣吻過,可留著鬍髯的人本就不多,這種感覺確實很久不曾有過。接著,它緩緩地鑽入吳軍陽的嘴中。

 

「為什麼…。」含糊地發出聲音,吳軍陽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揚起了頭,隔著距離,小蝶對著醉得無法出力的吳軍陽小聲地:「安靜…沒有關係…。」

 

「你…們…。」眼神全是渙散,吳軍陽仍是試圖開口。

 

「噓…!」舉起食指放在吳軍陽的嘴上:「現在的你…不必說話…。」

 

「可以做…得…。」眼睛是紅的,嘴巴是開的,吳軍陽似乎沒有停止說話的念頭。

 

瞧吳軍陽一臉彷彿不知所措,整個人幾乎無所適從。小蝶不禁心想:這個『傢伙』真不知在想些什麼?都到了這個關頭!不就只差那麼一步?何必還要猩猩作態,裝出一副聖潔模樣?自己都這麼主動送上門來,可從沒想過要他負責。

 

但!不…不對!剛才聽到的話中…他提到的是…『你們』!?

 

忽然!耳中又聽見吳軍陽吐出了兩個單字…。

 

『出來?』

 

立刻低下頭去,望著吳軍陽那張漲紅的臉。此刻小蝶眼中映出的他:濃眉蹙起,鼻翼微張,雙唇緊抿,下顎顫抖。而他的眼睛…那雙一向冷酷又冷漠的眼睛…除了佈滿血紅,怎…怎麼可能…竟會泛起…一層『薄霧』?

 

一聲哽咽,突兀地出現室內。

 

一臉錯愕!小蝶不懂?

 

望著,看著,無法移動。是的!真的無法移動!明明現在自己還坐在吳軍陽的身上,而且剛才的氣氛不是早已醞釀到了一觸即發?可…為什麼…竟會…演變成了這個『局面』?

 

先聽見的是低鳴啜泣,緊接著根本毫無預警,突然就『哇』地一聲!端坐在吳軍陽的身上,小蝶…只是,只能,也只會傻愣愣地…看著躺在床上那帶著醉意的吳軍陽發出巨響嚎啕,然後…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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