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en Lee的部落格

紅十字軍~第二部

第二十三章~遺忘~

深夜寂靜無聲，窗外點點車燈。下弦月散發微弱光芒，伴隨著天際淡淡星光。

我的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罩袍，左手肘上插著點滴導管，裡面的液體正一滴滴地通過我的血管，流入我的細胞。而我的右手掌，則無意義地翻弄著放在床角的一本翻譯書籍。我的後腦杓現在仍有一股腫脹的壓迫感，但是前額的微微刺痛，也讓我覺得不太舒服。這裡…是哪裡？這裡…是上次我得肺炎時，所住的同樣一間病房。

將手中的書本闔上，我慢慢地起身離開床鋪，來到那扇密封的窗戶旁邊，然後…癡癡地望著鏡中自己的那副倒影。透過有些灰暗的玻璃帷幕，我看著自己臉頰上面那抹被捏得發紅的痕跡，而這…也讓我想到了吳連在傍晚的時候，他用他那雙有些粗糙的掌心，輕撫過我那帶著紅腫的額頭和這張白淨的臉。

不到七個小時之前，我才從吳連的口中知道自己昏迷了將近有一天的時間。而在這段時間裡，一直守護在我身邊的沒有別人！就只有他…吳連…一個而已。

望著川流不息的車陣，我將視線移向了遠處的那座山頭。那是一座充滿了迷彩服的場所，那裡有著一群認識一年多的弟兄，那邊有著一堆繁瑣而又無趣的重複工作，那兒…還有一段讓人痛徹心肺的悲傷故事。

閉上了眼，我讓自己的思緒…回到了傍晚時分…。

「拿去！這是你要的鹹酥雞和珍珠奶茶。」吳連將我託他買的東西，交到了我的手中。

「謝啦！」一把將食物接了過來，我隨手拿出一塊鹹酥雞就往肚子裡吞，接著又大口地喝了一口飲料。

站在一旁的吳連搖了搖頭，似乎對我的狼吞虎嚥不以為然：「你就不能吃慢一點？別忘了醫師說過的，你的腦袋摔壞了！最好不要進食。」

「摔壞？」我無所謂地：「沒差！和你們這些簽三年半的腦殘相較之下…我只要比你們聰明一點點就夠啦！」

「嘴硬！」吳連露出一副受不了我的表情，然後拉出床沿的椅子坐了下來，接著又拿出買的罐裝咖啡，打開蓋子，喝了起來。

嘴裡嚼著香Q的粉圓，我抬頭對著吳連：「對了！剛剛你離開的時候，住院醫師有來跟我說過，我頭上的撞傷已經不礙事了。但是另一個胸腔科的醫師卻叫我今天晚上先留下來住一晚。他說要順便幫我再做一次胸部的X光片檢查，看看上次住院過後，我的肺部情況是不是有好一點。」

「醫生？」吳連皺著眉：「是哪個醫師？」

「沒有啦！就上次我不是因為肺炎住院嗎？」我又拿起了一塊鹹酥雞，放進嘴裡：「那時候的主治大夫剛好經過這裡。他看見了我，就叫我順便在留觀一天。因為原本他在我上次出院的時候，就開了一張複診單給我，叫我一個月後要再來這裡復檢一次。不過…我一直懶得過來嘛！所以囉！」

「你…真是的！有病就要看呀！還敢說我咧！你和我有什麼兩樣？根本就是半斤八兩！」吳連瞪了我一眼：「那…你跟那個醫師很熟嗎？」

「不熟呀！怎樣？」我問。

吳連：「那他還記得你喔？」

「沒辦法呀！誰叫我人見人愛！」我耍著嘴皮子。

不過這次吳連倒是沒有和我唱反調，只是伸出了粗糙的手掌，輕輕地撫過我的臉頰，最後停在我的額頭上面，溫柔地幫我按摩著：「這裡…還會痛嗎？」

「你…你幹嘛？」躺在床上，我望著吳連：「你有病呀？我撞倒的地方是『後面』耶！你摸前面幹嘛？」

「嗯？喔！我…我就說你摔傻了還不承認？」吳連不知怎麼地，臉紅了起來。但是他隨即道：「你以為撞到後腦，前面就不會受到影響嗎？腦袋是一顆！不是一片！懂不懂呀？笨！」

「你這什麼歪理？」瞥了吳連一眼，我用著叉子串起一塊雞肉，又準備要放入嘴裡，但是吳連卻一把將叉子給搶了過去。

「夠了！」吳連：「你吃得夠多了，等一下要是真的吐，我還得要幫你清理床鋪。」

「幫我？你…？」看著吳連，我懷疑地：「你會嗎？」

「我？我…我是…。」吳連的臉上似乎冒出了汗：「我是說…到時候我還要去叫護士過來幫你…。」吳連似乎有些惱羞成怒地：「你…你很煩耶！嘴巴就不能安靜一點嗎？」

「好啦！開個玩笑嘛！幹嘛那麼生氣？不過也對啦！你本來就不會整理房間的…。」我想起吳連的床上幾乎很少有折得整齊的棉被，因為他幾乎都是把棉被和枕頭都丟進了內務櫃裡。

「不過…。」我又故意問了一次：「你真的會嗎？」

吳連大概是想起了上次被我捉弄的情形，於是他立刻站起身來，舉起手，作勢要往我的頭頂敲來。

「唉呦！會痛耶！」我連忙閃躲，避開了吳連的魔掌：「人家就說是開玩笑的了嘛！幹嘛這麼在意？還是…你…真的會？」

半蹲著，吳連的臉上彷彿露出了三條線！他向後坐回到椅子上，長長地嘆了口氣：「你…你真的很…。」

「很『可愛』對不對呀？」我笑嘻嘻地：「拜託！這還用你講呀？大家都也這麼說！」所謂事不過三！我決定到此為止，不再繼續和吳連打哈哈。但是不知為何，吳連的臉上竟泛出了淺淺地笑意。

吳連臉上那剛毅的線條，現在看起來變得柔軟多了。濃濃的兩道眉毛，不似以往般老是糾結在一團，連眉頭似乎也舒展了開來。他那雙深邃的眼睛，隔著眼鏡，流露出的像是安心和平靜。這時的他，和平時那副暴躁易怒的形象相較起來，差異還蠻大的。眼前的他，看起來似乎也年輕了不少。

「對了！」我突然想起昨晚人評會最後的結果。吳連他…他會對我做出什麼樣的懲處呢？雖然我知道關禁閉是免了。不過以吳連那種大公無私的個性看來，責罰鐵定也不會太輕。

我小聲地：「吳連！我…昨天…我不是故意的。關於昨晚的事…我對你所說的那些話…我…我很遺憾！希望你不要太介意。」

吳連看了看我。他將臉靠了過來，然後促狹地：「你知道錯啦？」

我立刻反駁道：「哪有？我是說：我很『遺憾』！不是說：我很『抱歉』！」

吳連伸出手掌，在我的臉頰上用力地捏了捏：「都到了這個當口，你還是不認錯？我知道林排是過份了點，不過你自己的態度也好不到哪裡去吧！」

被吳連這麼一說，我自知確實有點理虧：「那…你決定了嗎？」

吳連一臉疑惑，好像不知道我在說些什麼。

我繼續開口道：「懲處呀！你不是說我的處分全由你來決定嗎？那麼…你決定好了嗎？」

吳連一臉苦笑道：「我從昨晚不知道一直在忙『誰』的事情直到現在？連想好好地睡個覺的時間都沒有了！哪還有空去管那些無聊的小事？」他瞇上眼，揶瑜著我：「怎麼？現在終於知道要怕啦？」

我隨即衝出了一句：「怕？你有看過我什麼時候『怕』過嗎？我…。」唉！只要一受到別人的刺激，我那不認輸的老毛病就立刻又犯了！我將原先的話給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好啦！好啦！我對我當時的態度道歉！這樣總可以了吧？不過關於林排的事…我先說囉！我寧可被關禁閉，也不可能向他承認錯誤的！」

吳連搖了搖頭：「就這麼想進去禁閉室？難道你就不怕有人會為你擔心？」

「誰？誰會關心我？才不會有人咧！」我的反應直覺而快速。

「我呀！」吳連脫口而出。而我愣了一下！

吳連見我一臉詫異，他隨即接著道：「我…啊！我是說…還有一些關心你的人啊！譬如說：康排、林醫官、副連長。他們不是都在當時極力地在幫你脫罪嗎？難道他們這樣還不算是在關心你？」

「欸！請注意一下你的措辭好不好？他們是在幫我『主持正義』！不是幫我『脫罪』！」我糾正完吳連話中的語病，然後歪著頭，打量著吳連：「那麼…你呢？你也算是關心我的其中之一嗎？」

吳連被我這麼一問，他的整張臉瞬間像是喝了酒般，紅得連耳根都發了燙。他結結巴巴地：「我？嗯？…我…嗯…這…。」

我笑笑地打著圓場：「呵呵！不逗你了啦！至少你不是害我的那個就夠了！至於其他的…我也懶得去計較了。」

吳連看起來笑得有些尷尬。誰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過我還是隨口替他解決了這個難題。

稍晚之後，吳連自己到護理站去幫我辦了住院手續。雖然我待在軍醫院只有一晚，但是該填的資料還是得要確實填寫。過了一會兒，吳連又回到了房內。

我見他手中拿了一樣東西：「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吳連將一本書放在白色的床墊上：「嗯！怕你晚上會無聊！所以我就到閱覽室借了這本書。我想這本書應該還蠻適合你的，你一定也會喜歡看。」

我瞧著書皮的封面。上頭寫著斗大的六個字：『我有死亡經驗』。是…這本…書！但是我立刻瞪了吳連一眼：「幹嘛？恨不得我早點死喔！」

吳連賊賊地：「反正你昏倒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想你應該跟作者一樣，常常有非常『貼近』天國的感覺吧！」

我沒好氣地：「是！是！是！不過你沒聽我說過嗎？雖然『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但是為了要好好地治一治你們這些惡劣的長官，我這個『好人』就非得更長命一點不可！想要我死？還早的很咧！」

吳連沒有回應我的反諷。他起身看了看錶：「好了！我也該回連上去了。你只會在這裡待上一天，那麼…我就不派看護過來囉。你自己一個人留在這兒，應該沒問題吧？」

我點了點頭。

「那我走了。」吳連轉身，準備離去。

「欸！等一下！」我欲言又止。

吳連回頭：「還有什麼事嗎？」

「我…我拜託你買的菸呢？」我的菸癮又犯了。雖然在醫院裡面抽菸…好像太超過了點，但是我就是忍不住。

「我沒買！一天不抽，死不了。」吳連直接跨出步伐，離開了病房。

點上了火，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香菸經過我的肺部，進入了我的血液，蔓延在我的四肢、五官、還有大腦。閉上眼睛，我讓煙霧瀰漫在我的軀體裡，佔據了我所有的知覺。

這包菸…是我在吳連離開之後，偷偷跑到隔壁病房向其中一位病患買來的。緩緩地吐出一個菸圈，我慢慢地張開眼睛，接著低下頭，凝視著窗外那棵長滿葉片的樹木。

那棵樹…是楓樹吧…。

記得我上次出院時，我在那棵樹下站了良久。直到副連長的車子開來，我才離開了樹下。當時的樹枝上面，剩下不到幾片葉子，三三兩兩地掛在光禿禿地樹梢上頭，整棵樹顯得蕭瑟，空蕩蕩地，沒有半絲生氣。現在…它又是枝繁葉茂，生意盎然。

楓葉…和…項鍊…。

我靜靜地望著鏡中的自己。我的臉頰消瘦，暗色的窗戶中，印出一張憔悴的臉。兩顆如同水晶玻璃般的眼球，彷彿經歷了一場風暴的洗禮，圓潤、澄清而略帶疲憊。兩道眉毛微微向上傾斜，到了眼角處，順著眉型向下劃去。我記得以前在一本書上看過，這種眉型叫做將軍眉。書中提到有著將軍眉的人：個性堅強、固執、不會對壓力屈服、做事大膽、不拘小節但卻稍嫌魯莽。

但是我…我像是書中所說的…那一種人嗎？

我回頭看了看放在茶几上的那本書，又轉回來望著天上的月亮。我剛剛抽空花了半個多小時，重新翻了翻那本阿德之前送給我的書。

書中提到：人來到人世間，是為了要學習一種自己所欠缺的『東西』。可以是情緒、可以是感覺、也可以是信仰。每個人皆可以自由地決定是否要來到人世，去體驗、去學習、去成長。當然也可以什麼都不做，就這樣簡簡單單地來去一生。

如果按照書中所闡述的寓意來看，那麼…我要學習的是什麼呢？

是對愛情的堅持？是對朋友的體諒？是對敵人的寬容？還是對自己...內心的探索？

我和鏡中的自己兩兩相望。我看不出自己的思緒，一如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的下一步…該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暗夜神秘得如同披上一層厚厚地黑色絲絨，我面無表情，目光穿透眼前的那扇窗欞，越過對面的那棟大樓。靈魂彷彿飛出肉身，穿梭在點點燈火，飛越遠處那片山野，直奔到北方的一座城市。

他…還好嗎？

我的眼淚倏地滑落。

我該要學習的…到底是什麼？

隔天一早，醫師巡房時，他拿著我的X光片看了看，接著告訴我肺部的情況還算不錯。不過他還是叮嚀了我幾句，叫我不可以抽太多的菸，不然將來會有纖維化的可能發生。謝過了醫師，我走到休息室，打了通電話回連上給吳連。但是衛兵卻說吳連洽公去了！於是他幫我轉接給了副連長。副連長一聽說我要出院了，他毛遂自薦地要來醫院接我，我則回絕了他的好意，打算自己一個人慢慢地坐公車晃回連上。

這次住院，我除了身上穿的這套軍用運動服，一雙白球鞋，和隨身的皮夾之外，並沒有多帶任何的東西。所以我不必再做任何的收拾動作。我將床鋪上的棉被折好之後，直接到護理站辦了出院手續。接著拿著阿德之前送我的那本『我有死亡經驗』來到了閱覽室。這本書當初是阿德送給我的。雖然現在書又回到了我的手中，但是…也許它還是該留在這裡吧！我將書本放入了書架，走出了醫院。

沿著醫院前的花圃，我脫下了身上的長袖外套，站在昨晚看著的那棵楓樹下面。中午的天空萬里無雲，陽光炙熱得讓我有些發暈。抬起手，我半遮著視線，看著樹上的楓葉隨風搖曳。地面上散發著熱氣，溫熱的風，正到處流竄著，四周充滿了車聲以及人聲。我…又回到繁忙的人世！又要過著一般人該過的生活…。

一個小小的陰影，突然閃過了綠葉的空隙。我隨著陰影望去，是一隻…『鷹』！

一隻盤旋在高空上的獵鷹，牠正在烈日之中展翅高飛。這隻突然出現的猛禽，讓我突然想起了那個在他們母語裡喚做『鷹』的男孩！

阿德那張天真開朗的笑容，立刻出現在我的腦海中！阿德…他現在應該還在三軍總醫院吧？有空我也該抽個時間，去看看他的情形是不是有好一點。畢竟這是當初我們兩人之間的約定，現在離那時…也過了有好幾個月。我衷心地希望現在的他，一切充滿了平安喜樂。

踏出醫院，沿著人行道走了將近一百公尺的距離。正當我準備要到馬路對面的公車站牌時，突然後面響起的一陣急促而刺耳喇叭聲，把仍在漫步中的我給嚇了一跳！我連忙靠向右邊的人行道上。一輛白色轎車從我的後方，慢慢地駛到我的身邊。回過頭去，我心裡暗罵道：真受不了！又不知道是哪個不守交通規則的爛駕駛！為什麼不早早去投胎算了？

但是才一轉頭，我就撇見了車內坐著一個大白癡！他在車子的駕駛座上，笑得像個傻瓜一樣！

吳連將車子停穩之後，他放下車窗大聲地：「還不快給我上車！」

這個死痞子！用那什麼『命令』的口氣嘛？

雖然心裡暗罵著他，不過我還是坐上了車子。吳連看見後面沒有來車，他一個大迴轉，將車子調過頭：「你剛剛在醫院門口發什麼呆？」

我輕輕地扭了他的耳朵一下：「你要死呀！喇叭按那麼大聲！想嚇我呀？還有，我發不發呆關你什麼事？對了！衛兵不是說你去洽公嗎？你跑來這裡幹嘛？」我那一連串的問號，又劈哩啪啦地像水龍頭般，一打開就再也關不住。

吳連只是笑嘻嘻地：「我看你啊！一定是前天腦袋被撞壞了！才會像個笨蛋一樣，在中午太陽這麼大的時候，還呆呆地站在哪兒曬太陽！」

我又伸出拳頭，用力地搥了吳連的上臂：「神經病！好了啦！不想理你了！我們現在要去哪？回營區嗎？」我想吳連應該是處理完洽公的事宜了。

「你餓了嗎？」吳連反問我。

「不會耶！這麼熱！哪吃得下？」我將車內的冷氣孔，調成直對著我的身體。

吳連：「好吧！那麼我們去看電影！」車子瞬間換成了通往市中心的一條快速道路上。

「看電影？真的？假的？」我的口氣滿是懷疑。

「你說咧？」吳連將方向盤輕鬆一轉，進入了另一個車道。

「你不會…是故意找機會想跟我『約會』吧？」我調侃著眼前這個自大的男人。

「你說咧？」吳連給我的又是相同的回答。但是他臉上的笑容既邪惡又猙獰！跟之前我認識的那個人…『完全』一模一樣！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

這次…我卻覺得他看起來…『順眼』多了！

「好吧！隨便你！不過你請客喔！」我拿出口袋裡的香菸，準備點上一根。

吳連馬上制止道：「喂！在我的車上，不准抽菸！」

什麼…？『不准？』

我依然故我地點上了火，還故意深深地吸入一大口，接著噴出一堆煙來：「現在…該『破例』囉！」

吳連因為要開車，所以無法分神來控制我搞怪的行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將車上的菸灰缸拉了出來，然後將菸灰彈在他那輛一塵不染的車上。

我無所謂地在一旁抽著菸，而吳連的嘴裡，還在抱怨著他的規矩竟然被我這個兔崽子給打破了！還嘮嘮叨叨地說一些什麼車內煙味很難消除，又不好清理的瑣碎雜事。反正我對車子一竅不通，也懶得去回應他。接著他又碎碎唸起抽菸對身體有害，吸二手煙對人體不好等等，大家早已熟知的大道理。

而我呢？我看著車子又一次地經過了軍醫院的大門口，往市區的方向前進著。

側著頭，我望向了醫院門口的那棵楓樹。

樹上的楓葉不是黃澄澄的顏色，它們翠綠得像是珠玉一般，在陽光下閃著綠油油的光澤。…『楓葉』！中午的光線，亮得我有些睜不開眼。…『太陽』！一陣氣流吹落了幾片樹葉，葉片隨著上升氣流捲向空中。…『風』！隨著飄動的楓葉，我將目光移向蔚藍的天上。…『晴空』！一個小小的飛禽還在空中盤旋。…『鷹』！伸手到自己的胸口，我沿著衣領，慢慢地滑向白晰的頸子…『項鍊』！

吳連突然回過頭來，看著陷入思緒中的我：「你在想什麼？有哪裡不舒服嗎？」

搖了搖頭，我沒有多做解釋，又將視線移回到了車子的擋風玻璃上面。

車子快速地穿梭在車陣之中，兩旁的世界不斷地向後倒退，就像是時間…不停地在流轉著…而我……。

是的！

或許…我該學會的…是…『遺忘』！

第二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