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en Lee的部落格

紅十字軍~第三部

第七章~黯月~

天空中不停擾動的浮雲，它們一片片地飄過我的眼前，幻化成許許多多各式各樣的不同形體。一會兒是展翅飛翔的白色雁鷗，一下子又變成了奔跑天際的灰色馴鹿。我嘴邊的香菸在一吸一吐之間，菸頭冒著微弱火光，亮了又滅，滅了又亮。很快地，眼看就要燒到菸嘴的部分時，我的右手拇指輕輕一彈，火紅的菸頭順著拋物線的軌跡向下墜落，掉在一樓的樓梯走道上面，變成一塊焦黑的燃燒物。

當我正準備從菸盒裡再拿出一根菸來時，一隻手從我的後方，遞上了一根我不常抽的牌子。

「李班！拿去吧！」

將那枝菸給接了下來，我放進嘴裡：「阿桂！你最近在搞什麼神秘？怎麼老是一到休息時間就見不著人影？」

阿桂笑嘻嘻地掏出放在口袋裡的打火機，幫我將菸給點燃。而他自己的嘴上，則是叼著一根已經燃到了一半的香菸：「李班！我告訴你一件事情！可是…你先不要跟小蝶說喔！」

我挑了挑眉。不會吧？難道他們兩個又再私下鬥法啦？

阿桂摟著我的腰際，然後將嘴附在我的耳邊，小小聲地：「我交『男朋友』了！」

「哦？真的嗎？」轉過身，我直視著阿桂：「是誰？」

阿桂的眼睛閃耀著迷人的光彩，笑意寫滿了他的臉上，連他那顆剃得光溜溜地頭頂，都像是經過加持過後，亮得令人睜不開眼：「就是小蝶上次介紹給我的那位大學生呀！我們上星期已經正式交往了喔！」

「是…是嗎？那麼…恭喜你！」我微笑地看著阿桂，口裡雖然說著祝福的話語，但是我的心裡還是覺得有些怪怪的。

阿桂他真的算是同志嗎？那麼…他過去曾經交往過女朋友的那件事…又代表了什麼呢？

阿桂似乎聽出了我的弦外之音，他立刻扁起嘴來：「李班！你那是什麼眼神？還有！你聽聽你自己的口氣！一點都不像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嘛！嘴上雖然說著恭喜，不過骨子裡根本就是言不由衷，虧我還把這件事情第一個告訴你耶！」

「好啦！好啦！我只是…。」搭起阿桂的肩膀，我藉此掩飾自己剛才在言語上的失態：「只是…你『確定』嗎？」

「確定什麼？」阿桂瞪了我一眼。

「就是…你真的…要跟那個人交往？」我小心翼翼地措辭，深怕又會造成阿桂對我的誤解。

阿桂一臉開心地：「我很確定呀！我和他已經確認過了。我們現在算是『正式』交往！他也跟我說好呀！怎麼？難道這樣還有什麼問題嗎？」

將阿桂拉到樓梯角落，我們兩人一起坐了下來。我決定還是直接對阿桂挑明說好了！阿桂這個人雖然有時候心細如髮，但是大部分的時間裡，他畢竟是個人來瘋，我怕在這一來一往的詢問之間，又不知要浪費我多少唇舌：「我是說…你真的要和『那個人』交往？你確定你真的要跟一個『男人』交往？」我刻意壓低了聲音：「你確定你要的是一個『男』的？」

阿桂聞言，愣了一下。他接著哈哈大笑起來：「李班！原來你是要問這個喔！你也拜託一下！我的『好姐姐』呀！」阿桂收起笑臉，他嚴肅地：「李班！我百分之一百的『確定』要和那個人交往！而且我也很清楚地知道他是個『男』的！我這樣的答覆，您可滿意呀？」

一聽見又是『好姐姐』這個詞，我馬上就對阿桂翻了個白眼。真搞不懂小蝶和阿桂這兩個傢伙，為什麼老是要在解釋自己事情的時候，特別給我在前面先加上這個稱號？好像是非得要這樣子，才能強調我們之間的好友關係一樣。

伸出手來，我敲了敲阿桂的頭：「我在跟你說真的！你不要給我裝出那副德行好不好？」

阿桂一臉委屈地：「人家也是跟你說真的呀！難道你以為我是在唬爛你喔？」

「可…可是…？」我不知該不該將下個問題提出來。

阿桂倒是自己接著道：「我知道你要問的是我以前交過『女朋友』的事情，對不對？」

我沒有說話，等著阿桂自己說下去。

「你說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囉！我想想看喔。嗯…大概是一年半前的事了。喔！不！應該有兩年了吧？當時是因為我的朋友一直在旁邊起鬨，所以我就去追那個女生啦！不過我以前也跟你提過的嘛！你也知道的，我和那個女的沒多久就分手了，而且我也沒跟她發生過任何關係。那時候純粹就是好玩而已。不過…如今我覺得還是男的比較適合我！而且我現在很『確定』我喜歡的是男生！」阿桂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口氣聽似輕鬆，不過臉上的表情卻異常莊重。

將菸灰彈到地板上，然後我又深深地抽了一口：「那麼你當初跟我說，你和女朋友分手時你很難過…那些都是假的囉？」

阿桂歪著頭想了想：「也不能說是假的啦！應該說是兩個人畢竟有過交往嘛，說到要分手這種話題…誰不會在心理難免有些不捨呢。但是真要說到痛徹心肺？那就未免太言過其實了。只能說是有點難過！有點遺憾罷了！但是這次我終於真正知道什麼是談戀愛了！這種感覺和當初交女朋友是完全不同的感受！李班！你應該也聽過什麼是小鹿亂撞吧？那天我和他在電影院裡頭，他偷偷地伸出手來牽我的時候，我才深刻地瞭解到這句話說得真是再貼切也不過了！耶！我的春天總算來囉！耶！耶！耶！」

阿桂說著說著，他突然跳起身來，大喊了一句：「哈！哈！哈！我這朵小雛菊，終於也要開花啦！」

聽完阿桂的陳述，看見他開心得如同自己所形容的，像是一朵盛開的『大菊花』！我真不知自己是不是該給阿桂一些良心的建議？若是小蝶也在場的話，他保證一定會和阿桂兩個人一起開始瞎起鬨吧。搞不好小蝶還會幫阿桂出一堆亂七八糟地餿主意呢。

但是…我卻不希望阿桂在感情裡受到任何的傷害！受到…和我曾經經歷過的那些傷痛！可是…看見他沈浸在愛情中的幸福模樣，我又有點不捨在他好不容易尋獲的感情裡頭，加入一些還未定數的莫名陰影。

此時二樓走道上，蔣班大聲地喊著：「衛生連三分鐘之後，樓下集合！」

我起身將菸頭捻熄，然後拉起阿桂的手：「走吧！該集合去餐廳吃晚餐了！」

阿桂也反手牽起我來：「李班！你會祝福我吧？」

我笑了笑，用手掌輕輕地拍了拍阿桂的後腦杓：「那當然囉！別忘了我們是三朵花俱樂部耶！我不挺你？誰挺你呀？你說是不是？」

「我就知道！」阿桂的臉上流露出了誠摯的微笑：「我能相信你的！」

「哦？為什麼？」我隨口一問。

阿桂對我眨了眨眼：「因為你是三朵花之首的向日葵呀！向日葵不管遇到任何壞天氣，它永遠只向著光明面看！即使風雨下得再大，就算遇到任何不好的事情，它永遠都是把頭抬得高高地！而你…不就名符其實嗎？」

聽見阿桂的這一番話，我不禁有些汗顏。阿桂或許在不少事情是個粗線條，但是在對朋友方面，或許…他比我更加敏感細心！

拍了拍阿桂的背部，我道：「好了！走吧！集合時間快過囉。」

阿桂：「李班！你覺得我剛剛說的對不對呀？」

背對著阿桂，我直接走下樓梯，沒有答腔。然而…我卻在心裡悄悄地問著自己：『對不對？阿桂說的…或許對！或許…也不完全對吧。』

連集合場上，康排正在整隊。我和阿桂晚到一步，只好先行站在一旁，準備報備入列。此時衛兵站在二樓的走道上面，他對著康排喊道：「康排！連長說他今天晚上不用餐了！打飯班也不必將飯菜拿回連上！」

康排對著衛兵點了點頭，然後對著我和阿桂揮了揮手，示意我們兩人直接入列，準備起步朝餐廳的方向前進。

走到鍋爐間附近時，我想了想，最後小跑步地來到康排的身邊：「康排！我再去問一次吳連要不要用餐好了。他最近常常都不吃晚飯，這樣好像也不太好。」

康排：「也好！吳連最近確實很少到餐廳用餐。那…你就再去問問看他吧！如果他沒有另外交代的話，那他的餐盤就還是不送回去囉！」

得到了康排的允許，我直接轉身往營舍的方向走了回去。

吳連這傢伙是怎麼了？最近老是這個樣子！雖然他早餐和午餐還是會到餐廳用餐，但是到了晚餐的時間，他卻老是躲在房間裡面，不知道在搞什麼鬼？不會是…因為上次基測打靶的成績不太理想，所以變得沒有半點食慾吧？但是看他早餐和中餐吃得也不算少呀！還是…他在減肥呢？嗯！他最近看起來確實是比以前更加壯碩了點，但是應該也還不至於要到減肥的地步吧？

算了！管他的！還是先回去看看吳連的情況好了。自從上次打靶過後，我除了在早晨的打掃時間會進去連長室外，其餘的時間都忙著在處理接兵體檢和作戰訓練的事情，說真的！現在我倒是很少和吳連有什麼接觸了。不如…我私下去安慰安慰他好了。一次基測不過？也沒什麼嘛！幹嘛把自己搞得不成人形呢？

叩！叩！叩！我敲了敲門：「報告！」

怪了？沒有聽到吳連一向低沈的嗓音從室內傳出。我轉而詢問站在一旁的衛兵：「吳連呢？」

衛兵：「報告李班！連長在裡面！」

我：「嗯？奇怪？怎麼都沒聽見聲音？」

衛兵接著開口道：「連長十幾分鐘前交代我說，如果營長來的話，我必須趕緊打軍用電話到裡面的內線去通知他。至於其他人的話，全部都不准進去吵他。」

看著眼前這名剛來不久的新進弟兄，他還真不是個普通的乖乖牌。於是我對著衛兵露出了一個有些壞壞的笑容，然後傾身靠向衛兵：「你知道…『我』是誰嗎？」

「報告！我…我知道你是…李班！」衛兵看起來實在是太拘謹了。

「嗯！很好！沒錯！」我又問：「那…你知道…我接的是什麼職務嗎？」

衛兵想了想，他小心地開口：「報告李班！你是檢驗士和…通信負責人。」

「唉呦！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教你的啦？不過以後跟我說話，不要加上『報告』兩個字，麻煩死了！知道嗎？那…還有呢？」我繼續逗弄著新兵。

「嗯…報…我…我不知道？」衛兵表現得有些不知所措，臉上盡是尷尬地傻笑。

不過我還是直接替他說出了答案：「我也是吳連的傳令喔！你應該知道『傳令』是什麼意思吧？」我一邊說，一邊將門口的紗門給打開，直接跨了進去。

衛兵：「等…等等！李班！吳連交代說…。」

「有事我負責吧！」不理會衛兵的反應，我跨過紗門，然後走進內部的小寢室，打開木門之後，又將門給關上。

一入室內，我放眼望去。

吳連並沒有在寢室裡面呀？他不會是在廁所裡吧？我敲了敲浴室的門，然後小聲地：「吳連！你在裡面嗎？」但是裡面並沒有傳出任何的回應。

怪了？衛兵明明就說吳連待在連長室呀？輕轉浴室的門把，我將門給打了開來。果不其然！吳連並沒有在裡面。那麼他…？對了！還有另一間儲藏室！

我轉身走到儲藏室的門口，敲了敲門：「吳連！吳連！你在裡面嗎？」依然仍是沒有回應。

不會吧？難道吳連昏倒在裡面了？我改為用力地大聲搥打著木門：「吳連！吳連！你在裡面嗎？吳連！吳連！」正當我準備要叫衛兵進來幫忙的時候，儲藏室的門突然從裡面打了開來，接著出現了一張神色驚慌，汗流滿面的臉孔。

我怒視著吳連：「你要嚇死人喔！你在裡面幹什麼啦？我敲那麼大力，你也不快出來應門，我還以為你…。」

吳連氣急敗壞地：「你…你…你要幹什麼啦！吃飯時間你不去用餐，跑來這裡幹嘛？」

被吳連這麼一唸，我也有些不悅：「你！我…我是來叫你去吃飯的啦！奇怪耶？真是『好心沒好報』！好心被雷親！」站在吳連面前，我生起悶氣。

「衛兵！衛兵！」吳連完全不理會我，他對著門外大聲怒吼道：「我不是交代你不准讓任何人進來嗎？你在搞什麼鬼呀？」

衛兵一臉怯意地站在門外，根本不敢回答。

我連忙拉起吳連的手：「是我自己要進來的啦！你兇他幹嘛？你自己不是說過『傳令』可以自由來去連長室的嗎？怎麼？當初說好的！你想反悔喔？」

我的一番言論說得吳連啞口無言，他只能惡狠狠地瞪我一眼，然後將我的手給甩開：「我要去洗臉了。」然後他直接走進浴室裡面，打開了水龍頭。

聽著浴室裡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我心中慶幸著自己當初好險有先跟吳連約法三章，不然這次沒有得到他的允許，就貿然地闖進寢室裡面，不被他給罵到臭頭，那才有鬼咧！不過…他躲在儲藏室裡幹嘛？還特地將房門給反鎖起來！

偷偷地，我瞄了儲藏室一眼。

咦？裡面什麼時候多了電視、影音播放機、還有一台電視遊樂器？

大膽地走進儲藏室裡，我坐在一張椅子上面，低頭看了看放在小矮桌上的一片遊戲光碟，還有幾本電玩雜誌和攻略書籍。

拿起電玩攻略，我隨手翻了翻。原來吳連每天傍晚都是躲在這裡面打電動玩具？真看不出來他年紀都一大把了，還蠻愛玩的嘛！竟然還給我玩到連晚餐都懶得去吃了。唉！實在是拿他沒有辦法！這不是跟個小朋友沒兩樣嗎？

伸手拿起遙控器，我將電視的螢幕給打開。哇靠！原來吳連躲在裡面玩快打旋風。

電視畫面左邊的角色是『龍』，他看起來身手矯健，正高高地向上方跳躍，使出了一招『昇龍拳』。另一邊則是穿著中國改良式旗袍的『春麗』，她可是橫越在天空，飛腿發出了一記狠狠地斜踢。

「別…別動遙控器！」吳連忽然出現在我的身後，他慌張地對我喊了一句。

轉過頭，我瞥了吳連一眼：「這就是你每天都不去吃晚餐的原因嗎？真是的！你還敢每次都說我不愛按時吃飯。我看你自己也差不多吧！」

吳連面無表情地走到我的身邊，他伸手準備將遊樂器的電源關掉，口氣有些不耐地：「好了！你趕快去吃飯吧！再晚的話，餐廳就要收了。」

「你幹嘛趕我走啦？現在餐廳裡面早就在用餐了。」我拿起遊樂器的遙控把手：「來吧！如果你贏得了我的話，我就立刻去吃飯！」揚了揚眉，我向吳連發出了挑戰帖。

「你…！」吳連仰頭長嘆一聲。

我催促道：「你什麼你？快點啦！不然等一下飯菜真的要收了！」

「你說的喔！輸了就快滾！知道嗎？」吳連無奈地拿起把手。

我則是笑嘻嘻地：「你就這麼有把握，一定贏得了我？」

「廢話少說！開始吧！」吳連像是懶得理我，他直接按下一個按鈕。

連續幾場的大戰下來，我的『春麗』左飛右竄，一會兒飛踢，一下子橫掃，打得吳連落花流水，毫無招架之力。吳連的『龍』使出渾身解數，好幾次的波動拳連發，卻還是被我抓到了空隙，跳到身邊，一記重拳，將『龍』給打倒在地。

哈哈！又是一次完美的KO！

我得意洋洋地：「你已經連輸第四場囉！要不要換個角色試試看呀？」

吳連微皺著眉，汗水又佈滿了他的臉龐：「不用！再來一次！」他又按下了開始鍵。

偷偷地，我打量著身旁的吳連。他看起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臉上也透露出一種說不出來的緊張情緒，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正在困擾著他？但是他那拿著遙控把手的專注神情，又像是一個不服輸的孩子般，多了幾分稚氣。

啊！糟了！我的『春麗』不小心被吳連的『龍』連續擊中了三連打，正在原地頭暈眼花，轉個不停。吳連趁勢又來了一記大絕招，將我的『春麗』給打得扁扁地。

「哈哈！知道我的厲害了吧？」吳連嘴角露出初嚐勝利的得意笑容。

我假笑地敷衍道：「呵呵！好厲害喔！」

要不是我故意放水！哪有吳連現在的跩樣？算了！雖然我不知道吳連到底在緊張個什麼勁？不過一連打了這麼多局，我想連隊大部分的人應該也都用完餐，準備回到營舍盥洗了。於是我再次故意將我美艷的『春麗』移到吳連的攻擊範圍之內，讓吳連打個正著，然後又假裝想要逃離到後方，最後『總算』被吳連打得鼻青臉腫，橫躺在地。

「耶！我贏了！」吳連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幼稚園大班得到了冠軍，笑得可真是一臉燦爛。

「好啦！算你贏吧！我要先去洗澡囉！不然晚上的集合時間又要趕不上了。」我將遙控把手放在桌上，準備離開儲藏室。吳連也起身將手伸到電視後方，將遊樂器的電源給拔掉。

當我正要開門走出連長室內的小寢室時，我突然被放在吳連桌上的一個五角形鐵盒吸引了目光。

背對著吳連，我走向桌前：「咦？那不是我上次情人節送你的巧克力嗎？想不到你還把盒子給保留下來了呀！好吃嗎？」我伸出手想將盒子打開。

「不許動那個盒子！」吳連突然像是抓狂般大喊道。

被吳連的音量給嚇了一跳！於是我回過頭去，望著吳連，不懂今天他的情緒為何總是起伏不定？

吳連快步地想要走出儲藏室來阻止我，但是他卻忽略了他的腳下有許多圈的電源線糾纏成一團，而他的腳踝就好死不死地勾住了其中一條。等到他發現時，想要停下腳步，卻已經來不及了！吳連那向前進的姿勢牽動到了桌上的遊樂器，將遊樂器整個一把給拖往地面，向下砸去！吳連急忙彎下腰身想要伸手將遊樂器給牢牢抓住，但是好巧不巧地整張矮桌卻在這時整個翻了起來！一時之間，只看到滿屋子裡面，遊戲片、遊樂器和電視遙控器全都紛飛在半空當中！我趕緊飛撲似地往空中的雜物隨手一抓，吳連則是在遊樂器就要砸到地面之前，即時將其撈了起來，挽救了遊樂器的生命。我則是胡亂地碰到了一個黑色的東西，馬上用力地緊抓在手。至於其它來不及救的，就這麼批哩啪啦地全都掉到了地上。

『啊！啊！啊！嗯！喔！啊！嗯！』

咦？那…那是什麼聲音？瞬間停下了所有動作，我動也不動地僵在原地，雙眼一瞇，緊盯著電視機裡面的畫面瞧。

『嗯！啊！啊！啊！喔！啊！嗯！啊！啊！』電視機裡面…同樣還是傳出了…陣陣地…『呻吟』？

我的眼睛瞬間睜得老大！那…那是…是『什麼』？

電視機裡面，兩個赤身露體的男女，躺在一張粉紅色的床上。他們正在全力地配合著對方，演出著一場激烈地…『妖精打架』！

維持著原來的姿勢，我將眼睛迅速地移到右手搶救回來的東西。原來…我救下來的是電視遙控器！而我的食指，還剛剛好就按在其中的一個快捷按鈕上面。

再次緩慢地移動自己的眼睛，我將雙瞳停留在維持著半蹲姿勢的吳連身上。

吳連一臉面紅耳赤。他的汗水這時就像是傾盆大雨，流滿了全身。吳連的眼睛笨拙地瞄了我一眼，然後就像是少了潤滑劑般，不自然地一格一格緩緩移動到了角落旁，停在那邊，不敢正眼看我。

我的食指隨即移動到了紅色的電源鍵，按了下去，電視畫面一閃，變成了黑霧霧地一片。我口氣曖昧地：「吳…連！原來…這才是你真正不去用餐的『原因』是嗎？」

吳連像是突然被按下開關的機器人一樣恢復了動作。不過他卻是手忙腳亂地將翻倒的矮桌子用腳踢正，然後低著頭，把遊樂器放回到矮桌上面。接著他假裝忙碌地將還在轉動的影音光碟機給關掉，又蹲下身子，將亂七八糟的電線慢慢地收拾整齊。等到他『終於』處理好了所有東西，他才抬起頭來，訝異地看著我道：「你…你還在呀？」

這不是『廢話』嗎？

依靠在儲藏室門口，我伸手穿過吳連的腋下，一把攙起他那壯碩的身體：「怎麼了？腿軟啦？這樣不太好喔！晚上人家還要等您晚點名呢！」

吳連的臉色尷尬中帶著羞澀。他張開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他還是低下頭，乖乖地任由我將他帶到小寢室裡的椅子上面，坐了下來。

笑瞇瞇地，我用手掌按摩著吳連的肩膀：「吳連！怎麼啦？唉呦！幹嘛這麼拘束嘛！喔？不會是…『害羞』啦？唉！你不是說過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嗎？有什麼好害臊的呢！您說…對不對呀？更何況人家我又不是沒看過？瞧『您』…緊張的咧！」

「我…唉！」吳連嘆了一口氣，他無言可以反駁，只能任由我一路虧個不停。

「李班！你的餐盤康排交代打飯班幫你帶回來了！你要在哪裡用餐？」衛兵隔著門，對裡面喊了一聲。

走到門口，打開房門，我將餐盤接了過來：「我就在連長室裡用餐了，謝謝！麻煩你了。」

我轉身將餐盤放在吳連桌上，吳連也起身將桌上的雜物和五角形鐵盒收進了抽屜裡，然後他走到櫃子邊，從裡面拿出了一包泡麵。

「難不成…你這幾天都是在靠泡麵維生？這樣身體會很虛的喔！」我又故意在一旁說著雙關語。

吳連只是歪著頭，又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後他才打開泡麵，加入熱水，等待著泡麵的三分鐘時間。

「對了！吳連！我想吃泡麵耶！我的晚餐讓給你好不好？」我將餐盤推到吳連面前。

「你還是吃飯吧！泡麵沒什麼營養。」吳連道。

坐在吳連的床沿邊，我央求著：「可是人家想吃呀！你就行行好嘛！」

拗不過我的要求，吳連只好將泡麵移到我的面前，自己拿起鐵碗筷，慢慢地吃著餐盤裡的飯菜。過了一會兒，我也打開泡麵吃了起來。

吳連吃著吃著，他突然將餐盤中間的香腸夾了起來，放到我的泡麵裡：「看你瘦巴巴的！多吃一點肉吧！」

「不用啦！你這幾天都吃泡麵耶！所以我才特地留晚餐給你吃的。」我又將香腸放回了吳連的餐盤。吳連見我態度堅決，於是他也就沒有再提起。

但是用餐到了一半，看見吳連夾起香腸，咬了一口，我又忽然也想吃吃看這次香腸的口味：「吳連！我…又想吃香腸了耶！因為這次是我特地叫採買毛怪去買的！這家的很香很甜！很好吃喔！」

吳連嘴裡咬著香腸，講起話來有些含糊：「喔！好吧！」但是他的眼睛突然咕嚕咕嚕地轉個不停：「不過…你要從這裡接過去才行喔！」吳連的臉上又浮現出奸詐的笑容。

啥？從他的嘴邊接過來？他以為我不敢嗎？

「那有什麼問題！」我直接將身體靠向吳連：「你不要動喔！要是掉到你的衣服上面，我可不管！」

張開口，我想要咬住露在吳連嘴外的香腸，但是吳連竟然又快速地給我向前咬了一口！現在整條香腸只剩下了一小部分。

我大喊道：「唉！你很壞耶！」

吳連的表情像個惡作劇的小鬼，他搖頭晃腦，嘴角都快裂到耳邊了。我再次小心地向前咬住剩下的香腸，但是吳連卻仍想故技重施，我可不會讓他有機可趁，於是連忙向前推進！但是我的下巴立刻像是碰觸到了粗糙的磨砂紙，嘴唇也貼到了一塊軟綿綿的東西，我連忙將頭向後一仰，不過我和吳連卻已經…！

我們兩人就這麼四目相對，不發一語，靜靜地望著對方。彷彿連室內中的空氣，都因此而停滯下來，靜止不動。

吳連的雙眼直盯著我，他的眼神之中…有種奇異的光芒正在開始閃動。不堪他的凝視之下，最後我悄悄地闔起了眼簾，嘴裡喃喃有詞，小聲地：「你…你很貪心耶！」

突然！我感覺到自己的下巴，被一隻手掌輕輕地托起。我的心中忽然整個慌亂了起來！

吳連他…！他想做什麼？他…我…不行！我…我…還不行！心中竄起了一股想要立刻逃離的衝動。不！我…我該怎麼辦？不…不行的！我和吳連…我和他…？移動著身體，我想要起身，但是又有一隻手掌將我往前一扯，拉進了眼前這個男人的胸懷。

睜大眼睛，我望著吳連。而吳連的眼睛裡跳動的火焰，就像…像是太陽般炙熱燙人！簡直快要將我整個人給融化一樣！我無處可躲！也無力可躲！只能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裡。我又閉上了雙眼，任由他將自己嘴角佈滿鬍渣的雙唇…輕輕地碰觸著我的…唇。

一下…二下…輕輕地啄了第三下…稍微加重力道的第四下…然後是緊貼著的第五…第六…第七…第八……。

整個人攤在吳連身上，我完全失去了任何的抵抗能力！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反抗？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繼續？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停止？

直到我的唇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碰觸時，我才慢慢地睜開自己有些迷濛的雙眼，滿臉通紅地望著懷抱著我的這個偉岸男人。

吳連此時正低著頭，凝視著我。他溫柔地用手指輕輕地掃過我的額頭，眉毛、順著我的單眼皮、接著是鼻梁，最後停在我的唇邊。他緩緩地：「我…我…。」

伸出手指，我輕輕地放在吳連的嘴上，然後將吳連拉了過來，在他的唇上溫柔地咬著。沿著人中、鼻間、向旁邊移動。接著是耳垂、然後是眉尾、最後停在吳連的額頭。

將吳連的頭給緩緩抬起，我害羞地：「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對我很好！其實我…都『知道』！」

吳連的臉上露出了我不曾看過的表情。

有些狂喜卻又有點壓抑，有點興奮卻又有些嚴俊。

但是他唯一藏不住的…是他的那雙火紅眼睛，不斷散發出來的強大熱力！

而我…帶著『黯月』的這雙眼眸…是否有洩漏出那…所有應該要隱藏好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