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en Lee的部落格

紅十字軍~第一部~

~序~

二十七歲的我，曾經為了愛情傷過很多次心，不過終究…我還是活到了二十七歲。

還記得第一次去海水浴場時，我也不過才國小三年級左右，當時海水浴場的更衣試室相當簡陋，完全沒有任何遮蔽。第一次，我看到了好多中年男子全都沒有穿衣服在換泳褲，對於那時年紀甚小的我來說，簡直是嚇了一大跳！後來…只要家人帶我去海邊玩的時候，說真的！五個小時的游泳時間裡，我大概只有一小時是在待在海邊玩水，其餘的時候都全一直在男子更衣室裡穿梭。直到太陽下山前，家人收拾東西準備要回家，我那古靈精怪的小腦袋瓜才又慢慢地恢復到所謂天真無邪的孩童思想。當時的我年紀還小！哪知道什麼是情？什麼又是愛呢？更何況『同志』這個字眼，恐怕在當時也還沒有幾個人知道吧。

在國小的階段，其實也是有幾個女孩子還蠻喜歡我的，年幼的我對於有人喜歡的這種純情遊戲也覺得有趣，唯一麻煩的反而是老師叫我起來唸課文之後，當我必須叫下一個人起來繼續念時，才是最讓我感到痛苦的時候，因為一定是會有人不被我點到的，而等到下課鈴響，我也就得等著被那些沒有選中的人給使上好幾次的特大白眼。

上了國中，我愛上了看小說，班上的女同學總會有人帶幾本小說到學校來，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姐姐也是小說一族，所以國中階段我看了很多的書籍，不過主要都不是學校的課本。從國中開始到專科畢業為止，雜七雜八地這一路看下來，應該也看了將近有千本以上了吧！其中武俠和科幻佔了三分一，剩下的幾乎都是愛情小說，所以我想…或許對於愛情的觀念，我大概還蠻瓊瑤的。不過當時有些新銳作家寫的小說裡頭，提到了一點有關同志方面的事，對於那時的我而言，其實是沒有太多感覺的，只是或多或少…還是會有些觸動到我的內心吧，不過也僅此而已了。雖然前面說成這樣，但是國中時期我還蠻喜歡我們班上的班導，他長得一臉嚴肅，可我就是喜歡他說話時那低沉的嗓音，可惜他教的是數學，偏偏我的數理又特別的差，但是上課時，我總是仔細地端詳著他的臉龐，或許這也是我一直沒有辦法好好專心聽講的主要原因之一。

國中階段的我不愛看課業的書，想當然爾地，聯考鐵定是失利了。家人當時要我去讀所謂的國四班，而我也去了。但是當時的國四班，小考只要考得不好，就會遭到嚴刑峻罰，我的個性一向就倔，當然不可能在那裏待得下去，因此不過才一個星期，我就自己決定不去了。我選擇在家裏自己複習，但是在沒人督促的情況下，當然是懶散得可以，漫畫、小說、電動我樣樣都來。直到有一天，我家鄰居的小孩(其實將近大我十五歲)，因為工作關係搬回家住，我的愛情…也在那一刻終於開始萌芽了！

他是個個性很大方的人，一搬來就常常到鄰居家串門子。我注意到了他，他也常主動跟我聊天，慢慢地，我開始會期待他來找我。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想法？我會在深夜裏等著他的車子回到家時，從窗戶向外望去，假裝是在欣賞夜景，但是其實只是為了瞧他一眼！而他要是看見了我，也總會對我揮揮手後，才踏進他的家門。當時的我覺得很快樂。愛情？那就是…所謂的愛情嗎？
我…不知道。但是我終於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一件難以形容的感覺。

有他陪伴的慘綠日子很快樂，我們常會聊一些言不及意的話題，一起去吃飯，有時一起去游泳，但是他在搬回家一陣子之後，又決定要再回到台北去工作。我知道後很難過，接著刻意地避開了他，他有時來找我，我也總是刻意擺張臭臉給他看。直到一天，某位鄰居的小孩結婚的當天，我的家人和他都要一起去參加，但是我的母親卻因為怕占了太多位置，於是把我一個人給留在家裏。當時心情不好的我，想起有人說過喝了酒可以卻掉煩惱！於是就自個跑去雜貨店買了一瓶玫瑰紅，還一口氣地將它給喝光光。玫瑰紅的後勁很強！過不了多久，我醉了，連路都走不好，也不知哪來的情緒失況之下，我從開始地慢慢啜泣，轉成了放聲大哭。當母親回來時，我還故意將門給反鎖起來，她怕我從二樓跳下去，於是站在家門外面待著。

當他參加喜宴回來時，大概看到我媽站在門外，詢問過後，他直接來到了我的門前，希望我把門給打開，他說他要帶我去海邊散散心，而我…開門了。只不過當時姐姐那個程咬金卻硬是要跟著，我也只好和她這個拖油瓶一起坐上了他的轎車。海邊的風很冷，他扶著我，而我吐了一地，甚至還吐到了他的身上，他沒有多說什麼，姐姐在旁邊一直要我多喝點水，我卻沒有辦法自己來，於是他細心地將瓶口就著我的嘴，讓我慢慢地喝下去。之後我們回到了家，我整個人全身無力，心裡卻不知為何覺得有股淡淡地酸楚，但是對於當下的我來說，卻仍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種難熬而落寞的情緒。

這件事就此落幕。過沒多久，他搬回了台北。在他最後離開的那天，他告訴我：將來要是有空的話可以到台北去找他！當時重考的我為了能夠和他再次見面，於是在心中暗自作了決定！我要考上台北的學校！到台北去讀書！

愛情的復原能力很強吧！

是嗎？我…不知道。

不過我考上了一間吊車尾的專科！我終於考上了台北的學校，也拒絕了家人的要求去住學校宿舍，透過親戚介紹，我在光華商場找了一間頂樓加蓋的雅房。剛開始，我總是期望有天能在台北的某個街角和他偶遇，但是久了…我似乎也不那麼期待了。年輕的我很快就習慣了台北的生活，除了上課之外，我幾乎都待在光華商場裡頭看書，偶而會坐車到東區附近吃簡餐。直到…我的第一次愛情…終於在不知不覺中悄悄地…降臨了！

我喜歡喝咖啡，常在咖啡廳裡看當期的雜誌和小說，直到某一天，一位常客突然來到我的座位旁和我聊起天來。我對他很好奇，他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而當時的我也不過才十七歲。我們在那家咖啡廳裏碰了幾次面，有天他突然說想請我一起看場電影，我…答應了。之後我們常常相約到外面走走。由於那都是一般人在上班的時間，我一直覺得難道他都不需要工作嗎？過了好一陣子…我才了解到原來他是一家公司的總經理。

在一次陽明山上欣賞夜景的晚上，他悄悄地吻了我！那時我知道『這』就是大家口中所說的戀愛！是的！我愛上了他！那是一種很美妙的感覺，很棒！很難用言語文字去形容！因為他在東區附近有間房子，沒多久我就搬去和他一起同居。我們過著快樂的兩人生活，一切看來是那麼樣的美好，他很寵我，一如我從小到大的生活一樣，『我』是活在被眾人所寵愛的環境下長大的。但是一切看似美好的生活，卻因為一通不該來的電話，最終…我們還是不能夠繼續下去。

原來愛情之中還有許多外在因素，會讓看似美好的愛情蒙上陰影。

電話是他的老婆打來的，原來他早就結了婚，還有兩個小孩。而我…卻不能接受這個打擊！從小父母教導我不能夠去搶奪屬於別人的東西，因此我和他大吵了一架，他告訴我他並非有意想要欺瞞，而當時的我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是好，最後他只是和他老婆簡單地介紹我是他南部的遠房親戚，因為來台北讀書才會暫住這裏。我的觀念一直不斷深深地影響著我。『搶奪別人的東西是不道德的！』我…介入了一個看似美滿的家庭。於是有時我會變得有些無理取鬧。當然他知道我為何會有那些反應，所以百般地討好著我，總是試圖在安撫著我。雖然我是交往之後才知道他已婚的事實！錯不在我！但是…我最後還是選擇了離開。雖然他一再強留，我卻怎麼也不可能接受，甚至到了後來，他還對我開出了會離婚的承諾。

可信嗎？

我不知道！所以我…拒絕了！

我告訴他：我不要他為了我而離婚。他要離婚是他的事，但是不要是『因為我』

我離開了，我搬回了家。九個月的愛情…就此告終。
五年後，他打電話給我，告訴我他離婚了，孩子歸老婆。我們兩人在電話裏很簡單的寒喧，我不知道當初我放棄他究竟是對是錯？但是初戀往往是最美的，現在的我還是懷念著他，因為…那畢竟是我第一次的愛戀！

有時想想，自己都覺得有些荒唐。一個才十七歲的男孩，連成年都談不上。但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竟會為了挽留他而對他開出了會『離婚』的承諾？這樣的話題，在外遇的事件裡頭，早已屢見不鮮，可卻仍是有人深信不疑。也或許在冥冥之中，有些緣份…註定是牽扯不清，甚至在不久遠的將來，仍會將那早已形同陌路的兩人，再次地緊緊相繫。

年輕就是本錢嗎？可以自由揮撒？無需負責？或許傷害很快就會過去，但是曾有過的那些感動…仍然深藏在我的心底。

搬回家，轉眼間，一年很快就過去了。我每天通車上課，中壢到台北的路途並不算長，我坐在客運上總是習慣聽著音樂，總把音樂放到最大聲，一個人沉浸在音樂之中，那時的我會忘卻一切，幻想著自己所營照出來的影像。

我還記得多年前的一首歌。周慧敏唱的：盡在不言中。

能不能就讓一切盡在不言中，我們之間無法言語，不需要刻意經營所有的話言，我和你盡在不言中。

專科時，我們班上是男女合班，因此軍訓課男生便和其他科系的男生一起合上。

軍訓是我最不喜歡的課之一，老是要在太陽底下上課，加上我很容易流汗，所以總是能閃就閃。但是直到有天，我注意到了他！一個別科的男孩。他不高，也不壯，很平凡，戴個眼鏡，但是不知為何卻吸引了我的注意。說來好笑！愛情的力量真的很神奇，總會讓人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

在軍訓課時，有個教官很喜歡鬧我，因為我看來細皮嫩肉，聲音到了專科時，還沒完全變聲，聽起來很像小孩子，所以教官老是要我起來念課文做示範。我和班上的一位同學彼此都知道對方是同志的身分，不過這也是很奇妙的事情之一，有些人你不需要特別去說，也不必刻意去提，但是你們就是會自然而然地了解對方，至少…我是沒有印象有去和他提起過我的事情。

我向那位同學要了他們系上的通訊錄。很難相信吧！我主動打電話跟他說我想和他做朋友。當然那也是打了很多次讓他猜，到最後才主動表明身份的。當時他一口答應了，我很高興！也很興奮！愛情的力量很神奇！真的會讓人做出不合理的事！是的！就是這件事情！我很勇敢也很主動地追求我想要的！因為我一向都是朋友眼中的開心果，也知道如何討人喜歡，大家都特別照顧我，我也習慣被眾人所注視。慢慢地，只在軍訓課中見到他已經不能夠讓我滿足。我想天天看到他和他聊天！於是我從他口中得知了他上學的路線，會在哪一站下公車，然後又在哪裡轉搭到學校的公車。當然時間也是很重要的！是的，每天早上的六點半，我必須在轉車處那裏才有可能會碰到他。

從中壢要到台北早上的車程，最快也要將近四十分鐘。我推算了一下，沒錯！原本之前六點半才起床的我，變成每天五點左右起床，在天未亮前，我搭上頭一班車來到台北，為了要在轉車處和他『不期而遇』，我還得要提早下車走上五分鐘的路程到站牌處。但是…為了看到他，一切全都是值得的！我和他開始了每天一起上課搭車，我們互相分享我的隨身聽，一人聽一耳。我一向愛聽歌，買了一堆新專輯，他也喜歡聽歌，我們有共同的嗜好，真棒！一切真是太美妙了！我並沒有和他說我喜歡他，畢竟這可不是一件容易開口的事。不過我已經很滿足了。

他是喜歡女孩子的吧！我想…。

他有參加社團，也偶而跟我提過社團的學姐蠻漂亮的。我看過那位學姐，有點像周慧敏那型可愛溫柔的女孩子。有一天，我看到他和學姐走在一起。隔天我問了他，他說學姐考慮和他在一起，我笑了笑，心想女孩子大都喜歡比自己年紀大的，但是我的心理不知道為何卻有股很不踏實的感覺。

我們還是一起上學，他也沒再跟我提了。接下來的日子，我晚上習慣寫一些新詩散文，我把和他一起的感覺都寫下來，一篇篇愛的短句，一字字愛的詩篇。放了寒假，我整個寒假都期待著開學。而開學了，我卻在同樣的車站等不到他。

他呢？他是不是改時間了？

軍訓課我們還是一起上，但是我卻故意不去找他聊天。他偶而會往我所在的地方瞧，我卻裝作和朋友打打鬧鬧完全不理睬他。直到一個星期之後的某天放學，我在校門口等車時，他出現了！他是出現了，但是身邊卻多了個人！那個看起來溫柔又可愛的學姐和他走在一起。我們都搭上了車，我在車頭站著，他們走到車尾的兩人座上坐著聊天說說笑笑。一向敏感的我把隨身聽的耳機給戴上。車上人不多，但是我卻不坐到空位上，因為我正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他們。他們在喝飲料，吃著零食。學姐忽然拿出面紙伸手在他的嘴角擦了擦，他們笑得好開心！好甜蜜！並沒有發現我在偷偷地瞧著他們。

我的心中忽然覺得好空虛，我是一個心理會引響生理的人。站著站著，我開始覺得有些反胃，連忙蹲下。我覺得好累好累，呼吸困難，心臟好像不能自由跳動，原來所謂的心中有塊石頭壓著的感覺，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痛苦難當！我強忍著不讓淚流下來，隔璧的學長看我蹲著連忙起身讓位，強裝著微笑，我推辭了，我按下停車紐，在下一站車門才剛開，我就衝下了車，車子起動了，我隨即蹲下吐了一地。

我不知道他有從窗外看到我的狼狽嗎？我希望沒有！因為我終於忍不住哭泣了。

之後我一路走回到台北車站，整整走了一個小時半吧。我想我當時的眼睛一定是紅的。我戴著耳機，重複地撥放著一首歌。諷刺的是…還是周慧敏的歌曲：『保護』

受到冷落也不哭，只為愛你愛到最深處，讓你去為夢想追逐 ，你的依靠不做束縛。當你擁在我懷中，笑容後的脆弱再藏不住，我的心希望你保護，我願將全心全意都付出，無怨無悔不說苦，一生一世守候著你，任春去春來朝與暮，只要沒說的孤獨，你心疼你清楚，人都希望被保護，只要沒說的辛苦，你心疼你在乎，女人都希望被保護。

我不是女人，我也不像女人。大家都寵我！讓我！我是很幸福的。

但是…我也希望被保護。是的！只被一個『愛我的人』緊緊的保護！

我回復到了之前的上課時間，六點半起床，七點搭上到台北的客運。我還是坐在客運上聽著音樂，依然將音樂放到最大聲，一個人靜靜地沉浸在音樂之中，自己編織著屬於自己的幻想。他和我在之後的軍訓課裡碰面，兩人都只是點點頭，笑一笑。我不知道他到底清楚我喜歡他嗎？不過對現在的我來說，一切…真的都不重要了。

喜歡與被喜歡…都會對兩人造成負擔？

不！應該不是這樣子的！
喜歡人是快樂的！被喜歡不也應該是要快樂的嗎？
他對我的愛…讓我有些動容…。

不過我很清楚…我是不可能愛上他的。

那個看起來憨憨的…陽光男孩。

我說過在某方面，其實我是一個蠻主動的人！專科期間我在報紙上看見了幫忙撮合同志的交友廣告，由於當時網路並不流行，也沒有什麼機會認識人，於是我在家裡偷偷地打電話去要了地址。趁著某天下午的課程不重要時，我翹課一個人跑去了西門町，找到了那間套房，敲了敲門，是一個中年人出來迎接我的。他看起來有些怪怪的，不過倒也沒有太恐怖。我交了所謂一千元的會費，留下簡單的資料和電話，雖然家中是有很多支電話，不過我還是詢問了一下，保證不會隨便就被家人給發現才稍微放心。之後和中年人聊了一下，我就直接回家去了。

一陣子之後，我終於接到一通交友訊息。他是一個專科生和我年齡一樣大。和他聊過幾次天後，他希望能和我做朋友，我當然是答應了。經過將近一個月的長談，他開始要求能夠出來見面，因為他是台北人，所以我們就說好約去他家玩。第一次見面時，我們反而覺得有些尷尬，話反而變少了。他長得壯壯的，頭髮中分，不過卻把後面的頭皮全都剃光，讓上面的頭髮覆蓋下來。第一眼我覺得他挺時髦，不過也蠻會做怪的。不過他人看起來還蠻好的，也和我一樣愛打電動，慢慢地我們兩人一邊聊天一邊打起電玩來。之後他就常常約我看電影，也一起去吃飯。他也把最新的電動主機借我帶回家玩。其實在見面幾次之後，我知道他是喜歡我的。但是…我知道自己只是把他定位為普通朋友。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會愛上他，所以總是刻意避開和他談到有關感情的事。

有時感情…似乎就是這個樣子。

一次相約唱歌時，他忽然提出希望能跟我接吻，而我…推辭了。他看起來似乎有些失望。我是知道的！所以最後我跟他說只能親臉頰一下下，他聽後高興地輕啄了一下，然後一臉笑得開懷。回家的路上，我很難過。我知道他是真的喜歡我！但是他…卻不是我喜歡的型！即使他對我真的很好。隔一陣子，我和他主動說清楚，我只能把他當成朋友。他聽了很難過，我也知道自己傷了他的心，但是他還是笑笑地說：「沒關係！他會讓我愛上他的！」

可能嗎？我問自己？對我來說…感情是一種直覺！培養得出來嗎？

我並沒有承諾會試著和他交往。我們還是一起出去玩，一起打電動，一起看電影，一起去唱歌。經過了一段時間，最後…我確定自己是不可能愛上他的，不是他不好，問題在於我。我想起班上一個女孩曾經對我表白過，也知道有另一個女生偷偷地喜歡著我。我也想起了軍訓課的那個『他』。喜歡與被喜歡…不都應該是要快樂的！不是嗎？但是我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情：被一個你不可能喜歡上的人所喜歡著，那是一種負擔！

雖然有被人重視和討好的感覺，但是我卻快樂不起來！因為我不是會想玩弄感情的那種人。而他們其實也都沒有錯！就像我當初對軍訓課的那個他一樣。只是…有時大家其實是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而這樣…是不會幸福的。

最後，我約了他，告訴了他我的想法。當時他還是笑笑地說：「他知道我的想法了，希望我不要太在意，也希望我們還是朋友。」

聽了他說的一字一句，我難過得哭了出來。他安慰我，要我不要難過，還故意逗我開心。之後我很少主動打電話給他，因為我不希望他對我還有那種特別的期待。在當時，他依然會主動和我聯絡，不過慢慢地也變少了。直到…我再也沒有接到過他的任何訊息。後來有一年   ，我當兵放假時，他突然打了通電話來。他問我現在過得好不好？當時的我並沒有回答，只是問了他相同的問題。他還是一樣笑得很開心地：「那當然囉！」他說自己有時會想起我，也會打電話給我，但是我的家人總說我不在家。其實是因為讀書的關係，我又搬到了台北，加上畢業很快就接著當兵，而且在那時也沒有行動電話，所以就算他有打電話來，我也根本無從得知。

從此…我就再也沒有接過他的電話了。

他是一個很開朗的大男孩，總是開心地笑著面對我。長得不算陽光，有點傻愣愣的，但是他的內心，卻是個不折不扣地陽光少年！在多年之前，我想…我是傷了他的心吧。當時的那個陽光男孩，是否也曾經被層層烏雲遮蔽？是否也曾經下過我看不見的一場滂沱大雨？

我不知道？我也不願知道！因為在我的心裡，他的形象永遠是那麼地天真！笑得那麼地燦爛！他在我的面前，永遠都是散發著熱量，不斷地溫暖著我。希望…下一個被陽光籠罩的那個幸運兒，請好好地珍惜他！因為陽光男孩…也是需要被溫暖的。

生命是該好好珍惜的？

每次看到有人為了愛而痛苦難過，甚至到了想要自殺的地步時，我都會想起一個人，一個十幾年前…就離開人世間的年輕靈魂。我和他認識只有短短三個月，不長！甚至我到現在還懷疑我們之間有交往過嗎？但是他的死，卻讓我了解到一件事情：

活著…就還有希望！

死了…那麼…什麼都沒有了。

十八歲的歲末，我偷偷跑到了著名的funky，第一次到pub，而且還是一個人！雖然我有點害怕，不過還是硬著頭皮去了。pub裏煙霧迷漫，我整個眼睛一直流眼淚，雖然國四我就學會了抽煙，不過在一個密閉空間裏頭，倒真的是讓人頭痛難受。我點了一杯長島冰茶，濃濃的。自從之前喝過一整瓶玫瑰紅後，對酒味我就沒有好感，不過在那裏，我還是點了一杯調酒，因為我可不想讓人覺得我還是個未經世事的小朋友。

第一次看到他時，他和朋友在一起。一群人正快樂地談笑風生。我待到很晚，十一點時，舞池開始有人跳起舞來。發著呆，我看著舞池中晃動的人影，而他走了過來，說是要請我喝酒。我靦腆地笑了笑，他拿了兩罐台啤到我的桌前，之後我們聊了起來。他是某間大學的學生，讀大二，台北人。我也簡單的介紹了一下自己。當時只流行所謂的bb  call，而他把自己的號碼留給了我。當我準備要離開時，他說如果願意的話，他可以載我回去租屋的地方，不過我推辭了，畢竟是第一次見面，我也有所顧忌，怕被知道地方之後將來會有問題，而他也沒有堅持下去。

隔天我想了想，call了他。他騎車來接我，我們相約到西門町逛逛，看電影，吃個飯。他很健談，似乎蠻有才氣，不過也給我一種有些狂妄自大的感覺。但是卻也蠻吸引人的。當時我們並沒有說過是否要在一起的承諾，不過見面幾次之後，我卻和他接吻了。他在知道我住的地方後，有時會來找我，我也蠻能接受這樣的狀態。或許是當時我對感情有點倦了，也不想去在乎太多。有時我會陪他和他的朋友一起去玩，不過我不去pub，大概是不喜歡那裏的感覺吧。

其實…他對我的態度也蠻怪的。不要求、不多問、有空就來陪我，有事就去忙他自己的。當時我對台北也越來越熟，加上同學也會找我出去玩，所以我也不太在意。直到有一天他約我和他朋友去貓空喝茶，我和他朋友在聊天，打打鬧鬧的，一直都沒去注意到他的反應。當他載我回去租屋處時，一路上的口氣很冷淡，我也覺得有些不悅！是他找我去的，他幹嘛擺臉色給我看呀？一個星期之後，他打電話給我，我也裝做冷冷地回應他，隨便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後來他的朋友約我出來，我赴約了。他朋友說他覺得他不了解我，因為他不知道我在想些什麼？我告訴他朋友：我也不知道我們兩人算是情侶嗎？他不也從來都沒說過我們要不要再一起。

他朋友問我喜歡他嗎？

我說：「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是蠻喜歡和他在一起時的感覺。」

回家之後，我暗自思索著他朋友所提的問題。和他之間幾次的短暫相處，我覺得他很自傲！很自負！而我的個性很好強！又倔強！這樣下去…真的會有好結果嗎？不過說真的，他對我還是很不錯的。但是我們之間除了接過吻之外，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其它更親密的行為。也或許是當時的我和班上同學熟稔之後，更常往外跑，和朋友同學之間在一起，也會覺得高興和快樂，而且就這樣子的模式繼續相處下去，也不必為愛不愛的問題煩惱，似乎也挺不賴的！於是我打電話告訴他的朋友：我覺得我要考慮一下！我和他需要在認識久一點，看看彼此之間到底合不合適才能做決定。

他朋友說他明瞭，並且會把我的話轉告給他。

接著很快就跨年了。寒假時，我回家住，跟他也沒什麼聯絡。只有修學分時，去台北才和他見個幾次面。我們還是像在情人與朋友之間不斷地擺蕩著。

很突然的…在開學前，我忽然接到了他朋友的電話。他出車禍…死了。

我的心理其實是很難過的。雖然我們相處的時間並不算長，三個月多吧！見面的次數也屈指可數。然而…我了解他嗎？除了他是某間大學的學生之外，一起吃過飯，看過電影，有時和他朋友一起出去玩過一兩次。不過他這個人對我來說是陌生的。我們相處時，從來沒有說過愛不愛的問題，其實…當時的我，並沒有把心放在感情上面。那他呢？他有嗎？

我記得他說過他以後要到國外讀書，將來想往建築界去發展。他在說那些夢想時，他的眼睛是發亮的！而我跟他…甚至沒有談到過太多我自己的事情。因為…他從沒有問過我，因為…他總是滔滔不絕地說著他那偉大的夢想。他朋友說他覺得自己並不了解我。說真的…直到現在…有時連我都不了解我自己。而當時我們到底算是…在一起過嗎？

生命是該好好珍惜的！

小學時，我每天都要走半小時的路去學校，那段路上，有一件事直到現在，仍然讓我印象深刻。小時候的我，應該還算是天真無邪的，直到有一天，路上有一隻狗被撞死在路邊，當時的我很害怕！每次走到那裏時，都會格外緊張。狗的遺骸一直都沒有人去清理。很難想像一條大馬路上，每天都是人來人往，而且狗的遺骸還是躺在鋪有紅磚道的地方。為什麼會這樣？我年紀小，不敢去碰！幾個月的風吹雨打下，遺骸慢慢地腐朽了。直到最後…紅磚道上只剩下一攤暗黑色的痕跡，還有幾撮的毛髮。我看了好難過！好難過！之前我每天經過時，不斷地看著它，而現在它…就這麼消失不見了。當時的我在路旁隨便採了野花野草放在上面，我也不清楚年幼的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多年後，我才了解那隻狗為什麼會孤伶伶地躺在那裡，路過的人不是視而不見，就是露出那嫌惡的眼神。

因為…沒有人在乎過牠！也沒有人會去關心牠的死活！

因為…牠只是一隻…沒有人愛的流浪狗。

是啊！活著…就還有希望！

死了？那麼…什麼都沒有了。

沒有了什麼？

一切…一切…。

朋友和愛人的拿捏是很重要的！

我有很多的好朋友，他們不是同志，卻都一樣的接納我的身份。

但是…我也曾經被深愛的朋友傷害過，

或許…我也曾經傷害過他們吧！

我是一個不會去刻意隱藏自己同志身份的人，或許是從小到大，我的個性總是給人開朗的感覺吧！加上我的外表雖不帥氣，也不酷，硬要說的話，只能稱得上可愛兩個字。所以朋友在知道我的身份後，對他們來說，並不會有所排斥，而我也因此沒有太大負擔。在專三時，我和一個女同學很要好，當然她也知道我的事情。我們兩人常常在一起聊天，也會談到感情的問題。當時有個可以談心的人，確實讓我的心情有個宣洩的出口。我們了解對方的想法，也分享一切生活的點點滴滴，當然包括了各自的愛情生活。

專四時，她和班上的一個風雲人物談起了戀愛，我當然很為她感到高興，因為對方是我很要好的死黨。專科由於課業很鬆，所以大家常幾個人固定一起出去玩，當然志同道合的人，很自然就凝聚在一起。我們這群死黨有六個人。我和風雲人物當時就是一起租房子住的，所以我就簡稱他為室友吧。

很多人說愛情和友誼是要有所分際的！

我和室友一起上學、一起翹課、一起去獅子林玩賽馬，那是一種賭博性電玩。他對我很好，每次贏錢都會換一條香菸給我，而他自己是不抽煙的。所以看到我最要好的兩個朋友，能夠共譜戀曲，那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呀！

室友是個大而化之的射手座，對很多事都看很開，唯獨對我的一切總是特別關心。而我則是一個對很多小事物都會特別留意的人。我喜歡乾淨！東西要整理得井然有序。我喜歡煮菜！也蠻愛主動整理我們居住的場所。天氣冷時，我會煮火鍋。朋友來打牌很晚時，我會弄宵夜。天冷了，我會叫他多穿一件，吃飯時，他忙著打電動，我怕飯菜涼了，只好一口一口餵他吃。兩人的衣服都是我親自用手洗，因為當時租屋的地方沒有洗衣機，然後親自晾曬，自然還包括摺好，放到他的床上。我並不是要特別去討誰的歡心，我只是很自然地去做這一切。室友對我所做的也總是欣然接受，對一個沒有太多心思的射手來說，有個人幫他料理一切，是最好不過的了。雖然我偶而會唸他兩句，但是他總是捏捏我的臉頰，耍起賴來。我也就拿他沒有任何辦法。女同學有時會來我們租的地方，她也總是笑著看我們兩人打打鬧鬧。

直到有一年的雙十節，我們三個一起去看煙火，他們兩人的態度怪怪的，我直覺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女同學眼睛紅紅的，而室友則是不發一語，我想他們應該是起了爭執。一路上，我搞笑想逗他們開心，我看得出來他們笑得很勉強，我則不斷努力試圖緩和氣氛，當天也總算是平安無事。

唉！談感情…不就是這樣子嗎？

一個是我的閨中密友，一個是我的換帖兄弟，真要有什麼事，大家又都是同班同學，到時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好呢。之後我總是找機會約他們一起同遊，想讓大家感情更加融洽。不過…我還是感覺有那麼一點點不太對勁。我私底下曾經問過他們兩人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但是他們卻都說不出個所以然，我也就不再追問。畢竟感情的事，外人是很難多說些什麼的。

直到有天…。女同學來我們租屋處玩，原本大家還好好的，但是就在我去上個廁所回來後，氣氛驟變。女同學哭著，而室友拿了衣服就出去了。我連忙關心地坐到女同學身旁想安慰她，但是她卻快速地閃了開去。我當時愣住了！我緩緩地問她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而她終於開口告訴了我一切：她說她受不了我和他男朋友的親暱！她不能接受我為她男朋友做的一切事物！她開口說她覺得看到我和室友玩在一起時，讓她覺得噁心…。至於後面的話，我沒有聽到了。

我的心像是被一顆炸彈轟地一聲炸了開來。她不斷地說著她受不了的種種，我只是發著呆，看著她的淚如雨下。終於她停了下來，抬起頭用著哀傷的眼神看著我。我知道她發現自己說了很多話，她看見我的眼睛也在流著淚，她知道她傷害了我，曾經是一起相互扶持的好友，而現在我們之間…。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原來我最好的朋友是這麼痛苦！而這一切卻都是因為我的緣故！最後我哽咽地對她說了一聲：「對不起！」接著也離開了租屋處。

我騎著車到學校附近的河堤，最後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我對別人好有錯嗎？我對朋友的好錯了嗎？我是那裡做錯了？為什麼要受到那些話的污辱？難道只因為我是個同志！就不能對男性朋友好嗎？

當天，我們誰都沒有再回到那間房子裡。

隔一天後，我裝做若無其事地告訴室友，我要搬回家一陣子，因為我媽媽很想我，希望我回家住。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幫我整理一些衣物，還開車幫我運到我家。之後我們在學校三個人都沒有多說什麼，他們還是在一起。我則刻意避開和室友單獨兩人出去玩。一學期過後，女同學約了我，向我道歉，我和她將一切都說開來。我們最後還是好朋友！我們還是死黨！在後來的日子裏，我們大家又都回到了之前的樣子。

我知道我不愛室友，我們之間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他對我是像弟弟一樣的關心，我對他是像哥哥一樣的關懷。但是…愛情和友誼是要有分際的！當初我做的事情超過了友情的界線嗎？或許吧。但是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之前是！現在還是一樣，沒有改變。但是我已經了解到：對人的好，還是要有所節制的！

我有很多好朋友，他們都不是同志，卻都一樣接納了我的身份。雖然有一些曾經傷害過我，當然除了這件事之外，還有幾個朋友也這麼做過。但是…我是不是也曾經傷害過他們呢？即使如此，我還是很感謝這個世界有他們的陪伴。即使當初我們曾經傷害過對方！但是友情卻讓我們重新凝聚彼此。

因此…在這個世上，友情和愛情，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同等重要的！

淡淡的愛情？

我和他的愛情，開始的時候，來得虛無縹緲。

淡淡的哀愁？

我和他的愛情，結束的時候，連我都不敢相信。

原來…我曾經那麼地深愛過他！

五年的讀書生涯之中，我喜歡過多少人呢？而他…絕對占有一個很重要的位置。我們兩人沒有太多的問題，對我而言，他是一個完美的情人。沒有結過婚！愛的是男人！而且我也可以接受他！但是…我們的感情註定：來的時候淡淡的！而走的時候…亦是如此。

聯誼！有多少人聯誼過？不知道現在還有多少人會做這樣的活動？我參加過唯一的一次，就是和某個國立大學的學生一起聯誼。起因是同學的朋友想要舉辦一次聯誼會，而我很不幸地被抓去充當人頭。聯誼真的很無聊。當天晚上我載著一個女生在寒風中騎到陽明山上看夜景，後來在其他人的起鬨之下，一群人又飆到林口打保齡球。我們同學有男有女，對方當然也是派出男女各半。之後大家彼此熟悉了，私下也會相約去唱歌或是烤肉。

當時有個大我六歲的男生，我和他聊得特別來，他是當完兵後工作兩年，才考到政大的。其實我一向比較喜歡年紀比自己大一點的人，而他似乎也總是主動來和我說話，慢慢地我們成了好友，他有時會打電話給我，約我喝咖啡。我對他當然是有感覺的！他的外型看起來有點嚴肅，有張國字臉，濃眉，戴個金邊眼鏡。說真的，看上去還真的有些老成。不過他是我喜歡的型！人也很紳士，個性溫文儒雅，身高一八零比我還高了幾公分，身材壯碩，還有張刮得鐵青的腮幫子，頭髮也總是剪得整整齊齊。

我知道他是喜歡我的。因為誰會無聊到約一個小自己六歲的男孩子去喝咖啡呢？

我們第一次牽手是在我們學校旁的河堤上，他很自然地握起了我的手，而我當時只知道要傻笑。但是愛情這個玩意兒，對當時的我來說，心中卻是有些畏懼的。之前的經歷，讓我不敢很快地接受愛情，所以我一直都不敢放太多心思在他身上。但是和他在一起很自然，沒有太多壓力，他知道了我過去的事後，對我的想法也保持著體諒。他總是輕輕地把我捧在手心！我鬧脾氣時，他總是讓著我。我故意刁難他時，他也只是笑笑地要我不可以胡來。他從沒有生過氣！我眼前的他除了笑容還是笑容。有時候我甚至認為他是個沒有脾氣的人。或許就是這樣吧！我們在一起走的很順遂。對於一個二十六歲還在讀書的男人來說，他的很多經歷是我不能了解的。當兵、工作、這些我都沒有接觸過，他有時會告訴我一些我沒聽過的事物，我們最愛在他租的套房裏抱著一起聊到天明。

之後…我們同居了。

這是一個如此完美的戀曲，我們一起的時光是那麼地快樂平順。

但是這能維持多久呢？我的心理其實一直在想著這個問題。沒有問題的愛情？這樣是對的嗎？難道我沒有什麼習慣或脾氣是他所不能接受的嗎？難道…我自己對他也沒有任何的不滿？真的很怪！是的！完全沒有！這讓我更加的疑惑了。一個沒有問題的愛情！這算是正常的嗎？

我問過他：「我有那些是他不喜歡的，或是他希望我能改善的？」。而他反問了我相同的問題。我想了老半天，卻也不知該埋怨他些什麼。最後我耍起小孩子脾氣說：「我不喜歡他老是把鬍子刮的那麼乾淨，我喜歡他留鬍子的樣子。」而他竟然真的這麼做了！

就這麼相處了一年之後，他終於畢業了。他申請國外的學校決定要到國外修法律碩士。我對他的決定沒有太多的意外。他很優秀！家世也很好！他會出國深造對我來說是意料中的事。我們在最後的日子裡幾乎天天膩在一起，我從不去提他出國之後我們兩人的未來，他有時欲言又止時，卻也都被我打斷了話題。

淡淡地愛情…淡淡地降臨…。

在他出國的前一天，我還是什麼都沒有多說。倒是他一直提醒我要好好地照顧自己。當晚我們躺在床上，沒有緊緊擁抱，只是雙手輕輕地握著。我沒有睡意，我想他也是吧。天一亮，他在離開前，輕輕地搖著我。我裝做睡眼迷朦地醒來望著他。

他笑了笑，摸著我零亂的頭髮，輕聲地對著我說：「要乖乖的。知道嗎？」

我點了點頭：「你也一樣，不要讓愛你的人擔心。」

他走了。留下滿屋子的空蕩。我閉上眼睛躺回床上沉沉地睡去。

淡淡地愛情…淡淡地離去…。

五年的讀書生涯過去，我也畢業了。收拾著行囊，我準備回家。在那間套房裏，我一個人單獨住了一年。現在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他從沒打過一通電話給我，我也早知道他不可能再回國的。因為他的家人在多年之前，早就已經移民國外。其實…他在認識我大概半年左右時，早該走的。但是他還是多陪了我半年。而這些我都了解。

從來沒有過任何的爭吵！從未讓我流過一滴的眼淚！一段沒有問題的愛情，就這樣過去了。我和他的愛情是淡淡地！降臨時是如此淡淡地，離去時仍是如此淡淡地。但是…最後要離開的那一秒，在關上大門的那一刻…為什麼…我還是得不停地去壓抑那不斷流下的淚水。

軍中是一個很嚴謹的地方，我當兵新訓是在成功嶺。成功嶺真的很大！每次打靶都要走上很遠，不過…這並不是我要說的重點！

有當兵的人應該都知道新訓若是要混的話，該怎麼混呢？沒錯！那就是出公差！我很主動地舉手報名了美術公差。美術公差的工作，就是負責自己這一梯的抽籤看板。通常都是由營部的人事官去選人的，而我很幸運的被挑中了。其實我對美術雖然有興趣，不過真要說到畫畫，那可不見得上得了檯面。但是畫看板，只要直線加橫線，還有剪裁電腦列印的中國字，倒也難不了我。

營部的人事官，以下簡稱『人官』是一位國立大學的碩士畢業生，他長得高頭大馬，看起來很冷峻，一臉就是整個正派。他除了偶而會來看看進度之外，倒是鮮少管我們這群偷懶摸魚的大頭兵。想當然爾地，別人出操、上課、練刺槍術、我們這群人是一邊聽音樂，一邊喝飲料。當然長官交辦的事，我們還是依然有在趕工。人官常常私底下帶我一個人到營站買東西吃，不過也都是他請我比較多。其實人官是同志，我一眼就看出來了。倒不是他很娘，而是他看的人眼神。而我…對這點的把握還是有的。

公差常常需要加班趕工，雖然工作很簡單，不過只有一個月的新訓，要做的事還是蠻多的，熬夜對我們來說是家常便飯，不過長官通常也都會撥點時間讓我們補休。而人官對我並不算主動，當然我也知道自己身處軍中，不是外面的世界，所以他除了偶而會帶我去營站外，兩人幾乎很少有機會單獨相處。但是人官的一些作為卻也讓我覺得窩心，例如他放外宿假時，都會買些點心回來給我，工作到太晚時，他也會讓我進軍官寢室跟他一起睡。至於其他加班的人，則是集中到營部的士兵寢室。我們之間沒有提過有關同志的事，不過就像彼此心照不宣般，我除了偶而會在言語上刺探他外，倒也不敢太逾越了長官跟下屬的分際。

沒有說破的事…還是保險一點比較好。

有一天我被分到別營幫忙做海報，因為另一營比我們更早抽籤，由於做到很晚，將近凌晨三點多吧，待到大公告成之後，我請安官通知人官來接我。人官來了之後，他和別營的長官稍微聊了一下，便把我領了回去。深夜裏，我們兩人走在大操場的樹蔭下，人官悄悄地牽起我的手，要我小心腳下的樹根，但是他卻是一直沒有將我的手給放開，當時的我心理確實有些雀躍，一方面是對人官的主動感到興奮，另一方面，說真格的，理了個大光頭，還有人會主動地示好，誰不開心呢？但是或許是在軍營中吧！我們還是很理智地在接近營區附近前就放開了彼此的手。當晚我洗完澡，回到他的寢室，而他已經躺在床上準備就寢了。人官喜歡睡上鋪，所以我每次都是睡在他的下鋪。天很快的亮了！我整晚其實都沒有睡，因為我在思考著人官他『到底』是怎麼想的。直到迷迷糊糊之中，陽光已經悄悄地照進了房內。閉著眼睛我聽到了人官起床的聲音，他在換服裝時，我偷偷地張開眼睛瞄著他厚實的背影，在他回頭前，我假裝睡得很沉，還故意裝出小小的鼾聲。但是我的嘴唇上卻忽然被另一個軟軟的東西碰了一下，我的心臟差點跳出來！可我還是只能繼續裝睡，不然就當場洩底了。接著我聽見人官在整理其他東西的聲響，而我也一直不敢張開眼睛。直到他關上門前的那刻，他才忽然說了句：「快點睡吧！你整晚都沒睡覺。」接著只聽到一聲輕輕地關門聲。

一個月真的很短！人官的匆匆一吻，對我們兩人來說就是如此短暫，就和我們之間的關係一樣。當時我離抽籤只剩兩天，而且公差的工作也已經完成了。那天…其實也是我該回到建制的部隊，也可以說是我和人官可以相處的最後一天。過了幾天之後，背著黃埔大背包，我和一群人被一位班長帶隊著，一路從成功領走到了成功車站。當時已經有許多人在車站裡排隊，等候著即將進站的火車將他們帶去未來屬於自己真正的軍營。

我在車站再次看到了人官。從那天我們的輕輕一吻後，人官就忙著到總部出差，而我也被自己的部隊帶回原單位。我看著軍裝筆挺的人官，而他似乎也瞧見了我。他對我招了招手，走了過來。我告訴他我抽到了一個好單位，聽說很輕鬆！他點了點頭，摸了摸我的頭，告訴我以後做事要小心點，軍中最重要的是服從，可不能像之前一樣對他沒大沒小。

我點了點頭，停了一下道：「我知道！不過…我可是只有對你才會這樣喔！」

坐上了火車！我回頭從車窗外看著人官的身影越變越小，眼睛看著兩條鐵軌不停地倒退，直到成功車站終於消失眼前，我才轉回頭來，眼神望向前方的路程。

我將要到另一個地方，一個我不熟悉的地方，而那裏…有些什麼樣的人事物正在等待著我？頭上的軍帽被我緩緩地脫下，我看著上面的國徽，慢慢地想著：還有漫長的一年十一個月，現在想這些…似乎…還太早了。

人官和我的接觸就只有這些，我們除了牽過一次手，除了被他偷偷吻了一次，就結束了。而後來將近兩年的時間，我人生中的其他風暴…才正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