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en Lee的部落格

紅十字軍~第二部

第十四章~命運~

「阿福！這是我剛剛才買的香雞排還有綠豆沙喔！快點趁熱吃吧！」我將這兩份東西交到阿福手中。

 阿福笑嘻嘻地：「哇！想不到又有東西可以吃了！謝謝你啦！」

我們兩人手牽著手，走進了士兵寢室，隨便找了一個下舖的床位坐了下來。我順勢將自己的下顎，靠在阿福的肩膀上：「三八！你上次收假時，不也買了水煎包給我嗎！怎麼？還會跟我裝客氣喔？」

小柯這時也走進寢室。他聞到了香雞排的味道：「咦？有吃的嗎？不然怎麼會那麼香？」

「來！來！來！你也有份！」我起身走到自己的內務櫃邊，從裡面拿出了另一份，交到小柯手裡。

「幹嘛？前天情人節，你把我們大夥兒丟在營區裡面，自己一個人跑去外面逍遙，現在終於知道良心不安啦？」小柯調侃著我。

我順著小柯的玩笑：「哪來的良心不安呀！誰叫我是萬人迷呢？我想休假就休假！要是吳連敢不給我簽名的話，看我以後怎麼好好地教訓那隻愛亂咬人的『瘋狗』！」

小柯和阿福被我臉上搞笑的表情和誇張的肢體語言，逗得哈哈大笑。

忽然阿福像是想起了些什麼似的，他開口道：「對了！李班！昨天軍團臨時檢查你的通信裝備喔，等一下你最好去問一下你的裝備代理人，看看有沒有出什麼問題？這樣可能會比較保險一點。不過…我想你晚名之後，最好還是自己親自去向吳連報告一下結果比較好。聽說他前晚對你休假一事，還發了一頓脾氣。最可憐的是當時剛好站哨的衛兵，他還被這件事給掃到了颱風尾。」

「那也不能怪我呀！我的假單是前幾天就交出去的耶！更何況臨時要裝檢，我哪會知道呀？大不了他可以叫人打電話通知我呀。我的裝備要受檢，我又不會不回來。搞什麼嘛？假單是他批的，准假的人也是他！簡直是莫名其妙！」我對於吳連又亂發脾氣，遷怒他人的作法有些生氣。

「算了啦！你等一下去找代理人瞭解一下情形，這樣不就好了嗎？」小柯道。

「嗯！不然還能怎樣？」我仍是餘怒未消：「我只是覺得吳連再怎麼不爽，也不該把脾氣發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呀！我最討厭這種人了！」

「嗨！回來啦！」小柯對著我的背後喊了一聲。

習慣性地，我回過頭去看了一眼。

是小曹！

「我回來了。你們在聊些什麼？這麼熱鬧。」小曹背著一個運動背包，手裡還拿了一些珍珠奶茶和蔥油餅。他口頭上雖然是在回應著小柯，但雙眼卻是注視著我：「嗨！」。

我禮貌性地：「回來啦！」

笑容滿面、舉止合宜、口氣溫柔、語氣平淡。我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應該仍和過去一樣，沒有絲毫地明顯變化。

我轉頭對著小柯和阿福：「那…我先到樓下連集合場囉！」我接著起身，準備離去。

小曹連忙開口：「李班！等一下！我買了一些東西回來，大家一起吃呀！反正離晚點名還有半個多小時，那麼早下去幹嘛？」

小曹伸出手來，想要將我拉住，我卻巧妙地移動腳步，輕易地越過他的身邊：「不了！我吃不下，你們自己慢慢享用吧！」

阿福：「天啊！又是一堆吃的！今天晚上最好不要操體能，不然我保證會吐出來。」

我淺笑著沒有再多話，直接走出寢室，準備將門關上。在寢室大門闔上的瞬間，我看見小曹臉上的表情有些錯愕。他用著怪異的眼神凝望著我，似乎對於我剛剛刻意避開與他的接觸不以為然。

我…該用何種表情去面對小曹呢？

尤其是在前天的情人節…他失約了之後…。

甜甜地，我衝著寢室裡的大夥兒：「我先走囉！」一貫的『笑容』，我想是最適合不過了！我的嘴角上揚，眼睛彎成了一條線。

小曹張口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是我卻快速轉身，關上了門，頭也不回地離開士兵寢室。

晚點名後，我換好服裝，準備接第一班衛哨。我順便走到連辦室中找通信代理人，也就是行政，詢問他昨天通信裝備檢查的狀況。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昨天的裝檢有什麼問題嗎？」我問。

行政：「還好啦！對講機是沒問題，不過那台77的天線內側有點生鏽了。」

我：「那倒是沒什麼關係。我之前已經去二級場申請料件了，大概下星期就會撥下來。」

行政：「那就好。不過下星期軍團還會再來檢查一次，到時候你還是要注意一下喔！」

我：「沒問題！放心吧！」

我並不擔心行政所提的這個問題，因為我自己還有一個全新未拆封的天線，就擺在我自己的內務櫃裡。這算是私藏料件嗎？這樣到底又算不算是違法犯紀呢？其實每個裝備負責人在和『師父』交接裝備時，都會順便接收一些不知從哪多出來的配件。這在部隊就像是公開的秘密一樣！反正裝檢不過就是為了應付上頭的差事。舉例來說：我唯一的那台77，聽說還是二次大戰留下來的產物。雖然現在還是堪用品，不過都到了二十一世紀，這樣的產品在發生戰爭時，真的還能用來傳遞軍事情報嗎？說真的，我是很懷疑啦！

小曹這時也走進了連辦室裡。他的身上穿著成套的冬季運動服，手上還拿著文件夾。

行政對著小曹：「曹班！前天情人節又被你給賺到了！怎樣？休假好玩嗎？」

小曹並沒有理會行政的問話，他轉而對著我：「李班！我…我們出去講好了！」小曹示意我到走廊去。

「不行！我現在有事要去見連長。」我將手邊的飲料罐丟到資源回收桶內，然後起身準備離開連辦室。

小曹著急地：「那…那你見完連長之後…。」

我打斷他的話：「沒辦法！我接第一班哨。」

「那…我等你下哨…我…。」或許是因為室內還有個行政，所以小曹一副欲言又止。

「不必了！你還是早點睡吧。而且我明天一大早還要和連長到別旅去教新兵CPR。我先走了！」我轉身離開連辦室。留下一臉不知所云的行政，和有些氣急敗壞的曹班。

來到連長室門口，我對著衛兵打了聲招呼：「連長呢？在裡面嗎？」

衛兵伸手指了指：「他在裡面的小寢室。」

我疑惑地：「瘋狗怎麼了？為什麼他今天沒有下來晚點名？」

衛兵：「他好像是發燒了吧。」

「發燒？」我：「他還好吧？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我也不太清楚？不過…。」衛兵小聲地附在我的耳邊：「反正他整天都沒有出來。這樣也好，大家輕鬆多了！」

我報以衛哨一個瞭解的微笑，接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報告！」我喊了一聲，又敲了敲門，然後直接踏進連長室內的寢室。

房間內的濕氣似乎還蠻重的，整間小寢室的窗戶也被關得密不通風，不過垃圾桶裡倒是挺乾淨地，大概今天還是有人進來清掃吧。我看見連長躺在床舖上，他的身體蓋著一層厚厚的棉被，似乎正在熟睡中，但是額間上卻佈滿了汗水。

真是的！都這麼大的人了，還不懂得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自作主張走進裡面附設的浴室。打開水龍頭後，將一條掛在鐵欄杆上的臉巾浸泡在冷水裡頭。

台灣二月的天氣還是蠻冷的！用冷水擦汗…恐怕太刺激了點。於是我將冷水孔關掉，又開了旁邊的熱水，然後將毛巾放進溫熱的清水裡。直到毛巾終於變得暖暖地，我才走回到連長身邊，蹲下身子，用剛剛處理好的毛巾，輕輕地擦拭著吳連的額頭。

吳連突然醒了過來。他的眼神看起來有些渙散，但是他還是勉強用著沙啞的聲音：「你…你回來啦！」

「嗯！不要說話！衛兵說你發燒了。」我摸了摸吳連的脖子和手掌。他的脈搏跳得很快，手掌的溫度也頗高。

「你有到樓下去給醫官看病嗎？」我問。

吳連搖了搖頭。

「你很討厭耶！生病了，為什麼不看醫生？」我斥責著他。

吳連聽見我說的話，似乎也動了氣。不過或許是因為生病的關係，他有氣無力地：「那麼大聲要死呀？你…你很煩耶！你管我那麼多幹嘛？」

不理會吳連微怒的態度，我直接起身，拿起寢室內的軍用電話，撥到樓下的醫務所。等到接通之後，我對著一營派駐到樓下的醫務士道：「不好意思！我們連長發燒了！麻煩你請醫官上來一下。」

林醫官用聽診器聽了聽吳連的胸腔，又詢問了吳連一些問題。吳連看起來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他惡狠狠地瞪著我，但是我卻懶得去理他這個神經病。最後林醫官看完診後，我們兩人一同下樓，回到了醫務所。

我詢問著林醫官：「寶貝！吳連還好嗎？他應該不會有事吧？」

林醫官走到藥局內，他拿了一些退燒藥和止痛藥給我：「連長沒什麼事，可能是因為他昨天下午到樓下找牙醫看臼齒上的蛀牙，順便又拔了一顆智齒，所以才會發燒，你放心吧。」林醫官接著笑了笑：「不過…你還蠻關心連長的嘛！」

「哪有？生病的人本來就要看病呀！哪有人像他一樣，老愛裝出一副自己很強壯的樣子，現在起不了床了吧？活該！」我順口又罵了吳連幾句。最後才和林醫官說了聲等會兒還要站哨，於是帶著藥回到二樓。

「來！吃藥囉！」我拿著一杯水和幾顆藥丸坐在連長的面前，硬塞到他的手中。

吳連不耐煩地：「你知不知道你很雞婆耶？連我的事情你也要管！」

我堅持地：「生病了本來就要吃藥！我才不管你是連長還是新兵咧，你少給我搬出長官和下屬那套。快點啦！我等一下還要去站哨！不然…。」

「不然到時候又沒有背熟口令，我可沒辦法起床去救你了…是吧？」吳連邪惡地笑著。

這個白癡！都到了這種地步，還在給我耍嘴皮子！更何況他以為自己這個冷笑話很好笑嗎？

懶得跟他爭！我順著他的話：「對啦！對啦！趕快吃啦！我承認。這樣你爽了吧？」

吳連總算是乖乖地將藥丸給吞了下去。

這隻瘋狗還真自以為幽默？連吃個藥都還要別人哄。起身將窗戶開了一點小縫隙，我又到浴室裡將毛巾弄熱，才將熱毛巾交到他的手中：「把汗水擦一擦吧！不然要是感冒加重了，我可沒辦法陪在你的身邊照顧你。」

「你喔…還真的不是『普通』的雞婆！」吳連指了指衣櫃：「既然你那麼愛管，那麼好吧！你幫我把內務櫃裡的內衣褲拿給我。全身濕濕黏黏的，真不舒服。」

「你還真把我當作『傭人』在使喚喔？受不了！」雖然嘴巴上唸唸有詞，不過我還是將吳連交代的東西拿了出來：「嗯！拿去！」

吳連爬起身，換上了內衣。當他正要脫下內褲時，我嚇了一跳：「等…等等！我先出去之後你再換啦！變態！」

吳連笑嘻嘻地：「幹嘛！難道你沒看過別的男生脫光光喔？那你新訓的時候，都在混些什麼？」

我忽然想起上次春節時，吳連喝醉了，我還協助過他上廁所的那件事。我的臉不自覺地紅了起來，但是我立刻賞給吳連一個超大的衛生眼：「無聊！」

看見吳連現在的精神好像還不錯，我也安心不少。

我：「我要去站哨了啦！藥自己記得要吃。知道嗎？早點睡！」

兩個小時的衛哨時間很快就過了。我和第二班的衛兵做了交接，也交代衛兵明天早上先不用叫吳連起床，讓他多睡一點。等到要用餐前，再去喚醒他。

經過連辦室時，燈已經全熄了。我拿著Ｓ腰帶晃來晃去地走到廁所裡洗臉，順便拿出了一根菸，抽了起來。後來又跑到樓下去投了一罐飲料。飲料也喝完之後，我才慢慢地走回寢室之中。

寢室裡一片黑暗，但是卻還是可以聽見有人在小聲地交談。我循著聲音望去，原來是阿福！他正坐在小曹的床上和曹班聊著天。小曹看見進來的人是我，他的音調明顯地提高：「李班！下哨啦！」

沒有回應小曹，我只是對著阿福：「怎麼還不睡？都十二點多了。」

阿福：「沒有啦！無聊嘛！要去睡了！」

小曹似乎還想開口想些什麼，但是我卻直接走回到自己的床位旁，開始換下迷彩服。

我知道小曹想說什麼！他之前說過會等我下哨的。他是想向我解釋前天失約的原因嗎？但是…解釋過之後…又能怎麼樣呢？他是希望得到我的諒解？希望我不要介意？還是…希望我再給他一次機會，把我當成猴子耍？

不！不…必了！

就算他有再多的理由，都不能夠彌補他前天失約對我所造成的傷害和影響！而且我也不想去聽他任何的辯解。因為就算聽進去了…我又能說些什麼？亦或是去…『改變』些什麼？

就在前天…我也嘗試過要給彼此一次機會…雖然我知道他…但是…。

對我來說…時間過了…是不可能再復返的！

就像是在玩大富翁遊的遊戲一樣，一旦錯過了『機會』？那麼…人生要面臨的…將是截然不同的『命運』！

換好裝之後，我聽見了阿福離開小曹床鋪的聲音。

對了…不如…就這樣吧！

就是現在！我從自己的內務櫃旁走到曹班的床前。

小曹看見我走了過來，他一臉欣喜正準備起身，我卻連瞧都不瞧他一眼。我對著獨自走回自己床位的另一個人：「阿福！今天好冷喔！我…可不可以去你那邊睡？跟你一起擠？」

阿福點了點頭：「好啊！今天確實是蠻冷的。那…你要拿你的棉被過來嗎？」

靠到阿福的身邊，我摟著他的脖子，口氣曖昧地：「不用了啦！兩個人擠一張棉被…這樣會比較暖和喔！『您』說是嗎？」

我刻意裝出來的低聲笑語，惹得阿福呵呵地笑個不停：「也對！好吧！那就過來吧！」

我親暱地依靠在阿福身上：「放心啦！我明天會幫你把棉被折得美美的！」

阿福輕輕地捏了捏我的臉頰：「不用了啦！我哪敢麻煩你呀！快點上床吧，冷死了！」

回到自己床上，我拿起枕頭，直接走到阿福的床邊，而阿福也已經將棉被攤了開來。

至於小曹呢？看見了眼前的這一幕…。

『他』…作何感想？

我不知道。

因為我沒有看他。

而且…我『懶得』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