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個不為人知的角落。在那深沈晦暗的陰暗角落裡頭,有多少是自己不想被別人知悉的難堪舊事?又有多少是連自己都不願去面對的陳年過往?

 

所以…請保持沈默。因為一旦說出了口,事情不見得會有任何改變!

因此…請守住秘密。若是事情一被揭穿,受傷的人,究竟是你…還會是我?

 

我不想看到你流露出落寞的神情,即使只是瞬間。

我不願知道你原來也會那麼難過,就算不過數秒。

因為我知道…比起你來…『我』…更容易被泛濫的淚水擁抱…。

 

紅十字軍~第一部

第五章~害怕~

 

夏日的天氣悶熱無比!整座營區彷彿就像是巨大的火爐不斷悶燒。我坐在連集合場上的一張鐵桌子前,一手拿起軍帽搧個不停,另一隻手則是將針筒迅速地刺入一名新兵的手肘靜脈處。抬起頭,我對著眼前來做體檢的新兵輕聲地:「會不會痛?別緊張喔!很快!一下子就好了。」

 

新兵滿臉紅咚咚地,他的臉上正留下了斗大的汗滴。我將針筒抽出,從旁邊拿出一張面紙交到他的手中:「嗯!拿去擦擦吧!你流了好多汗喔。」新兵和我道謝之後,才按壓著手肘快步離去。

 

小柯正好從醫務所裡走了出來:「還好吧?現在還有多少人?」

 

我看了看桌面尚未處理完的單子:「大概還有一個連的人沒來吧,看樣子今天得要加班囉!」

 

小柯聽完之後,他嘆了口氣:「那麼今晚我們是別想到營站去了,等一下連上又有一堆人準備要休假,今天這批…我看是趕不完了。」

 

「你有想要買的東西嗎?不然我叫人去幫你帶回來好了。」我迅速地又抽完一名新兵的血,然後將試管放進桌旁的小架子上。

 

「也只能這樣啦。」小柯說完話,又進去醫防組裡加緊趕工。

 

我則微笑地對著前方空蕩蕩的位置,清脆地喊了聲:「下一位!」

 

 

晚上我交代小蝶幫我買一些自己和小柯要用的東西。但是小蝶卻似乎並沒有要回連上過夜的打算,而是請了另一位士官幫我將東西給帶了回來。

 

「許班!怎麼了?他不回來晚點名嗎?」我問道。

 

「喔!他今晚要留在營站裡過夜,因為營站的長官休假,所以他得留在那兒當班。來!這是他託我拿回來給你的。」許班將東西放到我的床緣,然後和我聊了起來。

 

許班、王班和我的梯次差不多,不過他們卻比我早三個月升上了士官。畢竟當時前任的幾位班長已經退得所剩無幾,所以他們也就順理成章地接下了棒子。而在不久遠的將來…我也即將要升上士官了。

 

我的體能一向都不太好,當時在士官隊受訓時,我自己老早就有自知之明,所以對於體能方面的訓練,我是完全採取放棄和擺爛的態度。但是士官除了在體能上面有所要求之外,還必須要練習喊些軍中口令,可惜我用那稚氣未脫的嗓音,喊著原本應該是要雄壯威武的軍令時,卻是直叫人看了不忍卒睹!光是為了這兩項,我就已經被副連長抓去特訓過很多次了。但是…『聲音這種東西哪有可能說變就變?我努力嘗試地喊了老半天,最後卻總在副連長搖頭嘆氣之下宣告結束。其實我本身並不太在乎這些,因為我所佔的缺本來就沒有所謂的領導加級,當然我也不需要去背那條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值星帶。可是副連長他卻似乎不是這麼想的。他總是喜歡無緣無故地對我展開一堆大大小小的特訓!或是有事沒事就要我陪他到運動場打打籃球,不然就要我在操課的時候對大家做出標準的示範動作。所幸我雖然體能差了點外,其餘的事情對我來說,倒還算是游刃有餘。

 

達哥這時走進了寢室。許班眼看晚上沒什麼人留營,於是他宣布直接在床邊床點,不必再到樓下集合。點完名後,我躺在自己的床上聽著隨身聽,約莫過了三十分鐘左右,我才爬下了床,來到達哥的床位旁邊,壓低了聲音:「嗨!你睡了沒?」

 

達哥將蚊帳拉開:「還沒呀!怎麼?睡不著呀?」

 

不等達哥說完,我一溜煙地爬上了他位於下舖的床面。達哥的床位在寢室的角落邊,剛好被一整排的內務櫃擋住了門口,因此不會被外頭直接就一眼看穿。

 

連上士兵寢裡的人,今天大多都放假回家去了,所以現在寢室裡面,盡是一片空蕩蕩地,顯得格外冷清。

 

「怎麼?沒什麼人,會怕呀?」達哥取笑著我。

 

「是喔!我好怕喔!那你要保護我嗎?」,我不甘示弱地回敬了他。

 

「呵呵!好啦!躺下吧。我今天去營外割草,累得腰酸背痛的。」達哥躺回到床上,讓出了一點位子給我。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在就寢之後,偷溜到達哥的床上和他聊天了。軍中在床點完畢後,總會有那麼一段時間,仍有人在竊竊私語,不過多數也撐不了多久,很快地,大伙兒還是會安靜下來。

 

由於我在部隊慢慢地回復了過去開朗的性格,連上的弟兄也漸漸地習慣了我的轉變。然而,面對著現在的一切,『誰』…才會是最快樂的人呢?

 

我看著躺在旁邊的達哥,他伸了個懶腰,而我自告奮勇地:「來!我幫你按摩!」

 

達哥笑笑地:「你不會是要謀殺我吧?」

 

「對啦!對啦!快翻過去躺好啦!我現在正準備要謀殺你了!」我將達哥的身體翻成面部朝下,然後在他的肩膀處用力地按壓著。達哥的胸膛很厚實,肩膀和手臂的肌肉又結實,按壓起來格外地費力。

 

「欸!你真的要謀殺我呀?按那麼大力!」達哥吃痛地道。

 

「哪有?是你的肩膀太硬了,不大力一點,哪會有什麼效果呀?」我嘀咕了一會兒,在心中暗罵了一聲。

 

達哥忽然開口問道:「對了!你是在哪裡讀書的?」

 

「在台北呀!我讀的是專科。對了!那你呢?都沒聽過你提起自己的事,你讀哪裡呀?家又住哪?家裡面還有些什麼人?」我連珠砲似地發問了一堆問題。

 

達哥:「我呀!我住南港。大學半工半讀,上夜校,拖了好久總算才畢業,一畢業沒多久,就來當兵啦。」

 

「喔。」我將達哥翻過身,跨坐在他的身上,然後背對著他,幫他按摩著腿部肌肉:「那你家裡面還有什麼人?」

 

「喔…我家喔…嗯…我媽媽還健在,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他們都還在唸書。我弟目前才剛上國中沒多久,我妹則是和你一樣,念的是專科。」達哥大致介紹了一下。

 

「是喔。那…你家是做什麼的呢?」我將達哥的小腿舉起來,輕輕地敲打著。

 

「嗯?喔!沒什麼啦!嗯…。」達哥欲言又止,似乎不願多談這方面的事情。

 

我翻過身,面對著躺在我身下的達哥:「幹嘛?說呀!我都跟你說過我家的事了,你幹嘛吞吞吐吐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達哥看著我,他沈默了好一會兒,然後小聲地:「喔…我家…嗯…。」

 

我有些生氣地:「算了!要不要說隨便你!算我沒問。」真是的!達哥的個性未免也太龜毛了點吧。看見達哥臉上滿是為難,我心裡忽然也感到有些過意不去,於是只好裝作不在意地:「好啦!好啦!不逼你了,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嘛。那就這樣囉!換個話題吧!」我繼續之前的動作,小力地按摩著達哥的手腕。

 

達哥靜靜地躺在我的身下,他望著我的臉,過了一會兒後,他慢慢地深呼吸了幾次,然後才小小聲地:「嗯…我家是…嗯…是…收…舊報紙和…鐵鋁罐…。」

 

抬起頭來,我在達哥的臉上看見了一閃即逝的落寞和羞愧。

 

愣了一下,我立刻俏皮地接口道:「那有什麼嘛?害我還以為你家是開賭場的咧!我爸爸說好聽一點是建築承包商,其實也不過就是個建築工人的工頭嘛!那你家…嗯…應該算…應該…算是資源回收業吧。這樣也很好呀!只要不是作奸犯科,有哪種工作不能做?難道不是嗎?」我微笑地試圖想要化解達哥此刻的尷尬。

 

達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伸出手來,捏了捏我的鼻子:「你喔!什麼名詞都可以掰得出來。」

 

順著達哥的手勢,我躺了下去,抱住他的身體。

 

我感受到達哥胸部的起伏,此刻就和我的頻率一模一樣。他的心跳是那麼地強而有力!不停地震撼著我胸口內的另一顆心臟!就這樣,我賴在他的身上,靜靜地躺著,享受著這奇妙的一刻。達哥粗壯大腿上的腿毛,正輕輕地摩擦著我白淨的雙腿,我的身體也被他的手臂所環抱,兩人的臉頰隔著些許的細微距離,而一抹潮紅,瞬間襲上我的臉頰。感受到自己臉上的燥熱,我急忙掩飾道:「唉呀!你的肚子變大了耶!看來真的是太『老』了喔!老到肥肉都長出來了。」

 

我一邊說,一邊想要起身,而達哥卻一把拉住了我。他側過身體,讓我平躺下來,然後自己側轉過去,一手拖著腮頰,就這麼低頭瞧著我看。

 

抿著緊張的嘴唇,我和達哥對望著。他的神情看起來有點…感激,又帶著如同放下了盤踞在心中的大石頭般,是一種如釋重負的表情。我將他撐起頭的手給拉了過來:「躺下嘛!你這樣子手不是會酸嗎?躺下來比較舒服。」

 

達哥沒有拒絕,他把另一隻手伸了出來,將我的頭托起,放到他的臂上:「來!我的手給你當枕頭!」

 

我嘟起嘴道:「不行啦!這樣你不是會更酸痛?那我剛剛幫你按摩個老半天,不是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達哥:「沒關係啦!我沒事的。而且我又沒說會讓你躺很久!你在緊張個什麼勁?」

 

聽見達哥的話,我出奇不意地往他的胸口搥了一下:「嘿!你很惡劣耶!」

 

達哥忍住了笑聲,他將手臂抽出我的脖子下方,然後將枕頭拉向我道:「嗯!給你用,我用被子墊著就好了。」達哥將軍毯對折之後,放在自己的頭下。

 

我們兩個躺在同一張床上,下舖四周的弟兄由於都是老鳥,所以全都放假去了。而其他的幾位新進弟兄則是睡在上舖,他們也全都早已進入夢鄉。我伸出手把玩起達哥厚實的手掌,而達哥的手指也和我一樣,彼此用著指尖輕輕地摩擦著對方的肌膚。他的手掌粗粗的,和我柔嫩的掌心有著天壤之別。達哥的側臉看起來比他的正面還要嚴肅。他躺在我的身旁,兩眼望著上舖的隔板。這時的他不似過去一樣,給我一種溫暖的感覺,反倒是流露出仿彿早已歷經滄桑般的孤獨。

 

「自我有印象以來…我家就是從事這個行業了。」達哥緩緩地開口道:「我父親原本是退伍老兵,而我媽的身體有些殘障,她的腿…不太方便走路。我爸爸在我國中時就去世了,起因是喝酒過度,最終是酒精中毒!我對我父親的印象並不深,因為他之前總是待在軍中。當他退伍之後,也沒有找到一個喜歡的工作。對一個大半輩子都在軍中指揮別人的軍官,在現實生活中,是很難接受被別人使喚的。於是最後他…只好選擇了從事這一行。或許是不得志吧!聽我媽說過,我爸在大陸的家庭環境還不錯。其實…我爸後面的日子過得並不快樂,但是我媽媽她過得更…。 」

 

達哥停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媽嫁給我爸之後,就一直待在家中當個家庭主婦。但是收破爛能夠攢幾個錢呢?我家的衣服,都是我穿完後,換我妹穿,最後再傳給我弟。比起我的弟妹來說,或許我還算是幸福的吧,畢竟我穿的衣服還有幾套是全新的。不是嗎?」

 

達哥自我解嘲地乾笑了幾聲:「在我國中快畢業時,我爸剛好過世。原本我打算去做修車學徒,但是我媽卻堅持要我好好用功讀書。可…可是…我怎麼可能讓我媽到外面去拋頭露面,更何況她的身體是…。最後我還是聽從了我媽的話。不過我選擇了讀夜間部,白天則是到附近鄰居開的食品工廠上班。」

 

達哥突然坐起了身。他從自己身旁的內務櫃中,掏出了一包白長壽:「你應該很少看到我抽煙吧?這是我在高中打工時學會的。平常我很少抽,因為一包菸的價錢,對那時的我家來說,或許就能讓一家四口多撐過一餐,稱得上是奢侈品呢。」

 

達哥在寢室內點上火,將香菸遞向了我。我搖了搖頭:「沒關係!我自己有。」

 

我將口袋裡的淡菸拿了出來,也點了火。由於達哥的床位在窗戶旁邊,煙味隨風慢慢飄向窗外,因此寢室內並沒有因為我們兩人抽菸,而產生太重的味道。

 

達哥接著笑了笑:「你以後不可以這樣喔!寢室裡面是不可以抽煙的。」

 

我點了點頭,表示瞭解。

 

達哥深吸了一口菸,然後延續著他之前的話題:「雖然我當時半工半讀,但是那微薄的打工薪資,對我家的經濟狀況而言,只能說是杯水車薪。我媽她後來…還是偷偷地去從事了和我爸一樣的工作。當我從鄰居那邊聽到時,非常地生氣!但…我卻也沒有辦法說服她不要出去。當她告訴我家裡還有弟妹要生活讀書,我們兩人也只能抱著彼此痛哭。之後…我也再沒勸過她了!因為我知道再怎麼勸,也不可能改變她的決定。就這樣,後來我考上了大學。不過因為家境,我還是選擇了讀夜校,為了打工湊錢,我中間還休學了兩年,最後才又回去將夜大給讀完。」

 

達哥將菸頭捻熄,我也抽完了菸。他坐在原位,揮了揮手對我示意。我則將頭躺在他盤坐的大腿上。達哥的手輕撫著我的臉頰,慢慢地、柔柔地。我將眼睛閉上,試圖著去感受他現在的情緒。

 

達哥:「或許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吧!很多事情不見得是自己可以改變得了的。就像是我的父母,我的家庭。我小時候也曾經怨過,自己為什麼會生在這樣的家庭裡?但是稍稍長大了些,看見我媽含辛茹苦地將我們幾個孩子拉拔到大,我…又能多說些什麼呢。所以我一向就很清楚自己的環境,從小到大也不敢太出風頭,更不會和別人做什麼比較。雖然功課還不錯,但我也總是低調再低調,不跟人爭!不和人搶!什麼是不該要的、什麼是不能要的、什麼是要不到的、在我心裡…總都是有個底的。」

 

達哥說到這裡之後,他沒有再說下去。整間室內也安靜了下來。

 

我聽著達哥剛剛細述著他的過去,他的現在,但是…他的未來呢? 之前的他,過得並不算好,現在的他…過的快樂嗎?而未來…。

 

當我還在想著這些事情,突然身後響起了一個低沈的嗓音:「這麼晚!你們在幹嘛?」

 

聽到聲音,我連忙爬起身,而達哥也迅速地在原本的位置上坐好。

 

我說了聲:「副連長…。」

 

副連長臉上帶著怒意:「你們兩個都給我到寢室外面!」

 

我和達哥下了床,穿上鞋子,跟在副連長的後方,步出門外。

 

我心中暗自思忖著:副連長有看見我們兩個人之前的情形嗎?他是什麼時候進來寢室裡面的?這麼暗…他應該看不清楚吧?我們剛剛還有在寢室裡抽菸,他有聞到味道嗎?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和達哥兩人在寢室外頭站好,等待著副連長的發落。

 

副連長看了看我們,他冷冷地:「都幾點了?你們還不睡?要是師部的人來查房,看到連上這麼晚了,還有人在寢室聊天,你們說…你們該怎麼辦?」

 

我和達哥沒有答腔。

 

副連長先是瞄了達哥一眼,接著道:「你先進去吧!我還有事情要跟他說。」達哥邊走邊望向我,最後…他只能獨自先進去寢室內。

 

現在外面只剩我和副連長兩個人。副連長在連上一向都惹人厭!因為他的脾氣不止暴躁,說話又很大聲。連上的人私下總是罵他:其實也沒厲害到哪裏去嘛?老是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要不是簽了志願役三年半,大家才懶得理他。而我對態度差的人,也總是沒有多大的好感。

 

抬起頭,我直視著副連長的目光。

 

副連長回望著我,然後在我前方不停地來回踱步。最後他停下腳步道:「你知道你剛回到連上時,給連上帶來了多少麻煩?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是個麻煩人物!」

 

我沒有回嘴,只是直挺挺地站著。副連長接著又說:「你知道你還有多久要升士官嗎?現在你半夜不睡,還在裡面和別人聊天,要是其他的士兵看見了,以後有樣學樣,你將來要拿什麼理由去約束他們?」

 

我仍舊板著一張臉,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

 

達哥是個即將退伍的人,副連長似乎並不想為難他。而我現在的身份,卻是個連破冬都還不到的一兵!我不知道副連長會對我做出什麼樣的處分,我只是一直用那凜冽而帶著桀驁不馴的眼神,和副連長持續地對峙著。

 

副連長就這麼和我四目相對。過了不知多久,最後他終於開了口:「去睡吧!下次別再被我發現就寢時間還在聊天。知道嗎?」

 

我口氣冰冷地:「是!謝謝副連長!」

 

副連長轉身準備走回自己的寢室,但是他突然又停了下來,背對著我:「寢室裡的菸頭記得拿去丟,不要留在床墊下面。」然後他才離開了走廊。

 

 

回到寢室裡面,我並沒有立刻回到自己的床位,反而又跑到達哥的床緣邊。達哥看見我回來,他緊張地:「怎樣?副連長有說些什麼嗎?」

 

我挑了挑眉:「沒什麼!只是叫我們要早點睡而已。」我爬上達哥的床鋪,躺回他的身邊,將自己的頭依偎在他寬闊的胸膛上。

 

達哥小心翼翼地:「你不怕副連長等一下又回來查房呀?」

 

我反問道:「你怕嗎?」

 

達哥沒有回答。

 

我爬起身,跨坐到達哥身上,然後慢慢地彎下單薄的身體,靠近了他的臉龐。我感覺到達哥的鬍渣在我的臉上摩擦著,癢癢地、酥酥麻麻地。我閉上眼睛,雙唇在他的臉上遊移。達哥伸出自己的雙手,他將我輕輕地抱入他的胸懷。我可以感覺到他有點緊張,但是他並沒有將我給放開。我的手指在他的髮梢上播弄著,最後…悄悄地在他的唇上輕輕一吻,之後才又坐直身體,緩緩睜開了自己的雙瞳道:『我…。』雙眸中閃動著狡黠的光芒,我口氣堅定地對著達哥:『…不怕!』

 

 

每個人的內心都有個不為人知的角落!在那深沈陰暗的角落裡頭, 有多少是不願對別人述說的難堪?又有多少是一輩子都不願去面對的往事?

 

我不想再看到達哥流露出那股落寞的神情!我願意試著去體會達哥曾經有過的那些痛楚!因為我發現我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愛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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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ulaul0228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