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夜裡…總是讓我覺得心安。
或許是因為天空上的點點星光;
可能是因為地幕下那淡淡月色。
也或許…我只是已經習慣了讓自己沈浸在無盡的黑夜裡頭…。
將所有的一切感覺…全都…歸於『虛無』。
紅十字軍~第一部
第七章~禮物~
坐在中山室裡,我的手上拿著一片沾滿鞋油的化妝棉,細心而仔細地擦拭著大頭皮鞋。幾名弟兄在旁邊小聲地聊著天,電視上則是播放著租來的院線片。今晚連隊裡面沒有多少人,除了安全衛兵之外,幾乎全都被集中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頭。
回到規律的軍中已經兩三天了。達哥也連著好幾天都沒有回來營區。或許是因為部隊沒有必要為了一位即將退伍的老兵浪費米糧,也可能是醫防官實踐了他的承諾,送上簽呈,讓達哥能夠連續多放幾天的榮譽假。而我…卻只能癡癡地待在連隊當中,昂首期盼著達哥能夠早點回來!等待著他快點回營!希望能夠快點再次看見他那張已然讓我心醉神迷的可愛容顏。
雖然明天即將要展開所謂的高裝檢!但是連上大部分的長官,卻還是選擇了放外宿假離營去了。就連那位討人厭的副連長,也在中午時分,啟程到別的營區擔任主檢官。照理來說,今夜所有的裝備負責人理應都得回營,著手為明天將要陳列的各項裝備做好準備。畢竟高裝檢不似平時裝檢,會有來自總部的官員到各個單位去逐一清查。所以…達哥他『應該』也會回來對吧?雖然他前陣子已經有了個徒弟接手他的經理業務,但是以達哥的個性,他一定是會趕回來的!
正當我還在這麼想時,一個冰涼的物體碰觸到我的臉頰,我被嚇得驚叫了一聲!瞪著一雙杏眼,我轉過頭去,想要知道究竟是哪個討厭鬼在對我惡作劇。
「怎麼!嚇一跳啦?」一聲朝思暮想的嗓音,從我的身後響了起來。
那個『討厭鬼』…他笑得真是開心,像個孩子一樣。
顧不得旁邊還有其他弟兄,我直接起身跳到了達哥身上:「你跑到哪裡去了?為什麼這麼久才回來?」
「你…你先等等!先下來一下!我的手上還拿了一堆東西耶!」達哥兩手開開,他的手裡提了兩大袋的飲料和冰品。
「不要!」我甩著性子:「這是給你的懲罰!」
達哥見我巴著不放,沒有要下來的意思,他只好把東西先放到旁邊的桌上,然後用雙手撐住我的大腿,將我輕輕地移至桌面。待我坐穩之後,他才口氣溫柔地:「傻瓜!我放假當然是回家去啦!嗯!拿著!這是剛在山下買的綠豆沙喔。」
我隨手拿起一杯飲料,口中埋怨道:「那你也去太久了吧?都不懂得要打通電話給我喔!」
「唉呦!不好意思嘛!」達哥語帶歉意地解釋道:「因為我一回到家,又立刻趕到別的地方去了。加上在外地要打電話實在是不太方便…。不過我每次打電話回來報備時,都有說要找你,但衛兵又老是說你在忙,所以就…。」
「好啦!好啦!人家只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瞧你!真不知是在緊張個什麼勁?」對於達哥老愛說抱歉這點,我實在是覺得有些誇張。
「沒辦法呀!還不是怕你會生氣。」達哥一臉無奈地:「自從那天看到你對副連長的那種態度之後,我就在心中告訴著自己,將來若是不對你稍微恭敬一點的話,到時候哪天你也對我如法泡製,那我哪還招架得住呀!」
「唉!你說那是什麼話?」我裝出一副生氣的模樣:「人家當時可是為了『你』耶!」
「你看!你看!我話才說完,你立刻就…。」達哥嘆了口氣:「你的脾氣還真不是普通的壞!如果將來還是這個樣子,到時候我哪受得了。」
咦?將來?達哥在說什麼?他指的『將來』難道是…?
「嘻嘻!」我竊笑一聲:「怎麼!怕啦?那好吧!以後你『全』都得聽我的!不然呀…到時候保證有你好受的!」
「你喔!要是會乖的話?那我才真的要擔心你到底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咧。」達哥嘴裡雖然這麼說著,但是他的眼中浮現出的,卻盡是對我的無限寵愛。
「對了!」達哥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嗯…呵呵!我看…還是晚點名之後,再拿出來給你好了。」
「你要給我什麼?」我嘴裡吸著飲料,含糊地問。
「五分鐘之後,連集合場集合!」值星排長突然在走廊上面大喊著。
達哥聞聲,他拿起了自己的背包:「你先下去集合吧!我放好東西後就下去。」
我也拿起放在地上的大頭皮鞋:「沒關係啦!反正我也要把皮鞋先放回寢室,我們還是一起走吧!」
晚點名後,排長宣布了明天的衛哨。達哥被排在第一班,時間是晚間十點到十二點。排長也順便說明了一下明天高裝檢的流程,最後才宣布了就地解散。
達哥先回到樓上換裝準備接哨,我則拿著達哥剛剛買給我的飲料,坐在走廊上喝了起來。今晚除了輔導長一個主官之外,只剩下幾個裝備負責人還待在連隊。小柯今天還在休假中,小蝶必須要到營站留守,達哥又得站第一班的衛兵,看樣子今天晚上,我又找不到人可以和我一起聊天了。
達哥換好迷彩服,戴著小帽,腰間繫著S腰帶,他走到我的身邊:「在幹嘛?還不快點去睡覺,明天一大早就要開始裝檢了喔!」
我一臉無所謂地:「拜託!我的通信裝備不就那幾樣,有什麼好檢的?」。
達哥:「話可不能這麼說!如果到時候真有缺失,對你或是連上,都沒好處的。」
「好啦!好啦!反正我的裝備,我自己會處理,你不必替我瞎操心。」我忽然想起達哥剛才在中山室說過的話:「對了!你不是說有東西要給我嗎?」
「喔!那個喔…。我放在背包裡面,不過我的背包已經被我收進經理庫房了。不然…那…你今晚會很早睡嗎?」達哥問道。
我沒好氣地:「你剛剛不是還叫我要早點睡覺!怎麼現在又問我這個問題?」
「哈哈!也對!」達哥傻笑著。
「好啦!那等你下哨的時候,如果我還沒睡著的話,到時候再拿來給我好了。不過…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啦?難道你就不能先說一下嗎?」我還是耐不住急躁的性子,想要早點知道。
「嘿嘿!那可不行!到時候你就知道囉!」達哥故意賊賊地笑著,他臉上此刻的表情,看起來不但有點傻,更多了幾分的蠢。
就寢的晚安曲這時響了起來。
「好了!你先進去吧。」達哥催促著我。
我抿了抿嘴:「好啦!好啦!很討厭耶!搞甚麼神祕嘛!」
達哥將我趕進寢室之後,他戴起小帽,走向安全士官桌。我則心不甘情不願地爬回自己的床上,拿起放在枕頭一旁的隨身聽,戴上耳機,放起音樂。
或許是今晚連上的弟兄大部分都不在營區,加上白天公差勤務特別的繁雜,不一會兒,我就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但是我耳裡還是可以稍微聽得見隨身聽所播放出來的音樂。不知究竟是過了多久,我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腳踝被人輕輕地搖晃著。我起身查看,原來是達哥。看樣子現在應該過了十二點鐘,所以達哥大概也已經下哨了。
「到你的床上聊吧!」我拔下耳機,躡手躡腳地從上舖爬下了床。
達哥小聲地:「不!到經理庫房吧!我的東西還放在那兒。」
揉了揉眼睛,我穿著短褲和拖鞋,跟在達哥的身後走出寢室,來到隔壁的經理庫房門口。經理庫房有兩把專用鑰匙,分別是交由連長和經理負責人來保管。達哥將他手裡的其中一把鑰匙插入鎖中,輕輕地轉了開來,然後我們兩人一起走了進去。經理庫房的兩邊用著木頭架子搭得高高的。最外面靠近門口的地方,放了一排整整齊齊的鋼盔,還有些許漆成墨綠色的軍用油桶。上層則是連隊裡多出來的帽子和軍便服,其中還夾雜著一些襯盔和臂章。庫房最裡面擺放的則是許多軍毯和剛剛補給的迷彩外套。而鋪在地上的是三條已經被攤開來的軍毯。軍毯上面擺放著冬天來臨時,才會派得上用場的白色棉被胎。
我走到庫房的最裡面,直接躺在軟綿綿的棉被胎上,而達哥則是從角落邊拿出了他的背包。他在背包裡頭摸索著,半响之後,總算是掏出了一個用小紙袋包起來的東西,然後他才回到我的身邊,盤腿坐了下來。
「嗯!送你的!這可是我在花蓮買的喔!」達哥將紙袋遞給了我。
我接了過來,一邊拆著紙袋,一邊開口問道:「你去花蓮幹嘛?」
「喔!大學的一位同學結婚,所以去那邊喝喜酒,順便也玩了幾天。」達哥說完,也跟著躺了下來。
我撕開紙袋,將袋子內的東西取了出來。
那是一個不知道是用什麼石子所雕刻而成的墜飾。我將它高高地舉起,藉由窗外滲透進來的月光,仔細地觀看著它。墜飾的部分,是被雕刻成一片略帶橘黃色的楓葉,摸起來溫潤潤地,沒有太多重量。說是石頭;顯得太輕,若是塑膠;質地又不太像,葉脈的刀工簡單樸實,並不花俏,而楓葉梗部的地方,被一條細小的紅色繩子給串了起來。類似這種的手工藝品,我想在不少的風景區裡,應該都可以很輕易就搜尋得到。
「雖然不是很貴重的東西…。不過…怎麼樣!還喜歡嗎?」達哥語氣之中,帶了些不好意思。
我將項鍊拿在手上把玩著:「不會呀!我很喜歡!謝謝你。」我知道這條項鍊應該沒有多少錢,但是它卻代表了達哥對我的一份心意。
達哥聽完我說的話,他像是鬆了一口氣般,臉上這時才又展露笑顏:「你喜歡就好!我還真怕…。」
「唉呦!你怕什麼怕啦!你不要每次都這麼擔心好嗎?只要是你送的東西,我通通都也喜歡!」我將躺在身旁的達哥拉了過來,靠近自己。
達哥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髮:「那…你這幾天…還好吧?」
「不好!」我嘟起嘴道。
「怎麼啦?」達哥關心地問。
我語氣哀怨地:「你都不在連上,人家好無聊喔!小蝶又整天都待在營站裡,都沒有半人可以陪我聊天。」
「你喲!就是這麼小孩子氣。都快升士官了,還這麼任性,這樣可是不行的,要有點當擔!知道嗎?」達哥將手掌悄悄地伸向我,握住了我冰冷的手。
「哪有呀!我要是升士官的話,才不會故意去欺負新兵咧,而且我也會負起該有的責任!才不像副連長那隻瘋狗一樣,沒事就愛到處亂咬亂吠!」我自信滿滿地說。
達哥臉帶微笑:「我看你喔!到時候一定會吃足苦頭的。」
「對了!」我翻了個身:「那天我回寢室之後,副連長和你在說些什麼呀?我聽小蝶說,你和他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你是說副連長嗎?那時候他是問我快退伍了,有什麼打算,所以我就大致跟他聊了一下。當初我剛來部隊的時候,他是和我一起同時報到的,所以比起其他的弟兄來說,我跟他是比較熟一點。連上的軍士官兵,現在大概除了連長和一名女上士之外,應該也沒有半個人資歷比他更老了。現在想想,我和他認識也將近快有兩年了吧。」達哥側了個身,:「其實…如果你稍微仔細一點地去觀察副連長的話,你會發現他的本性真的還不錯。只是他平常不苟言笑,對人的態度稍微冷淡一些,講起話來…確實是大聲一點,所以連上的人才會比較怕他。但是如果連上的弟兄真要發生了什麼問題,我跟你保證!他一定會是第一個跳出來的!」
達哥說著說著,他將掌心移到我的腰際,又接著道:「那天我不是被排長寫簽呈,要罰站六個小時嗎?後來也是副連長在中午過後,先帶我離開營區,還讓我順便提前放假的。不然我可能還得要再多站好幾個小時呢!」
「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地:「難怪我那天下午準備要去體檢時,就已經沒看到你在那邊了。」
「對了!」達哥像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他不是也快升上連長了嗎?到時候我就請他幫我好好地照顧你吧!」
「叫他?算了吧!我怕他的『照顧』會讓我生不如死!」我露出了嗤之以鼻的表情。
達哥笑著:「呵呵!別這樣說嘛!副連長其實蠻公正的。那天確實是我自己太衝動了,更何況當時簽呈都已經出來了,他不批也不行。況且…他不也另外想出法子幫了我嗎?你就別這麼討厭他了。」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饒他一條『狗命』!」我擺出賣個面子給達哥的神情,又把達哥逗得笑瞇瞇地。
「時候也不早了,回寢室去吧。」達哥慢慢起身,他一手拿著軍帽,一手伸向了我。
「不行!」我搖了搖頭。
達哥疑惑地望著我。
我躺在棉被胎上,拿出他送給我的那條項鍊:「你還沒有幫我戴上耶!」
達哥一副拿我沒輒的樣子。他靠近我的身邊,彎下腰,將項鍊從我的手中取走,然後順著我的頭頂,輕柔地套下。
兩人隔著短短的距離,彼此的臉頰靠得好近!達哥定定地望著我,我則仰著頭凝視著他。月光透過窗櫺,灑落在我們身上。達哥眼鏡後方的兩顆眼睛,流轉著溫柔的光芒,而我在他的注視之下…反倒害羞了起來。達哥的手輕輕地順著我的脖子,將項鍊給放好,然後他將自己的身子稍微向我挪了過來。我略低下頭,想要閃避他的目光,整顆心臟怦怦地跳個不停,白皙的臉頰也開始發熱起來!
達哥用著他那厚實的手掌,將我的頭給緩緩抬起。他看起來似乎也有點緊張,不過…他還是悄悄地在我的額頭吻了一下。接著…順著我的眉宇、鼻間、最後停留在我的雙唇上。
我不自覺地跟隨著達哥的動作,溫柔地配合著他。
我聞著達哥身上所散發出那屬於他的個人氣味。帶點報紙上的油墨味,混雜著淡淡地煙草味,還有頭髮上那淺淺地青草香。達哥的動作有點急躁,有些粗魯。
達哥他…應該第一次接吻吧!
張開了眼睛,我將達哥拉回到我的身邊。
達哥順著我的力量,在我的身旁躺了下來。我們在柔軟的白色棉被上,擁抱著彼此發燙的身體。達哥的呼吸變得更加急促!身體散發出陣陣高溫!我溫柔地將手伸向他的腰間,把他的S腰帶緩緩地卸了下來。達哥的胸部激烈地起伏著。我讓他仰臥在我的身下,自己則反過來跨坐在他的身上。
我們停止了接吻,就這麼看著對方。
達哥有些不知所措,只是靦腆地笑著,我則一臉柔情。
達哥伸出顫抖的雙手,向上輕撫著我的臉頰。我又低下了頭,主動和他擁吻起來。
我的手心觸摸著他雄壯的胸膛,指尖在經過他的扣子時,慢慢地將其解了開來。我的指尖透過他身穿的綠色內衣,在他那稀疏胸毛的胸膛上輕巧地滑過,達哥發出了小聲的呻吟,他接著將手掌也伸進了我的衣服內,順著我單薄的身體,笨拙地將我的上衣給脫了下來。
我可以感覺到達哥強烈的慾望正在他的體內燃燒!而我自己的身體…也同樣有著和他一模一樣的悸動!
我順手將達哥的銅環輕柔地解開,緩慢地將他的褲子褪去。達哥那多毛的大腿,發燙般地碰觸到了我的身體。而輕吻著他的身體,讓我的全身也不自覺地輕微地顫抖起來。
達哥再次將我的頭給抬起,他有點怯意,帶著遲疑地輕聲說:「我…我…可以嗎?」
我只是紅著臉頰,將他身上最後的一顆鈕釦解開,羞怯地低下頭,用沈默代替了回答。
月光透過經理庫房的窗戶灑落在我們身上。
我們兩人裸著上半身,緊緊地擁抱著彼此。
現在的達哥正閉上雙眼,打著稀微的鼾聲。
我伸出手,擦了擦達哥額間上的點點汗水。
臉上洋溢的…盡是被寵愛、被珍惜的微笑。
就在今天…達哥…送了我一個禮物。
是的!今晚…我把自己…當成了一項禮物。
天空上點點的星光,地面下淡淡的月色。
這兩樣…一向總是能夠讓我心安!
在這個深深的夜裡,我們兩人緊緊貼著彼此。
那種感覺…是那麼寧靜…那麼真實…。
我愛他!那麼…達哥…『他』呢?
他正靜靜地躺在我的身邊,安安穩穩地沉睡著。
這一刻…我的臉上洋溢著微笑!
這一刻…我的微笑…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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