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en Lee的部落格

曾經聽人說過：情人節不過只是商家招攬客戶的一種花招罷了！但是…如果沒有了情人節這個特殊的節日，世界上是不是就會缺少了許多的浪漫故事，與那些令人可歌可泣的經典傳奇？

在這個用大把花束和甜入心頭的巧克力，所堆積出來的諸多絢爛戀曲裡頭，雙雙對對！好不令人羨慕…。

然而…隱藏角落的那些孤獨身影…有誰看見？

他們默默地徘徊在不知未來的人生旅途當中，心中是否早已放棄了…那…最真的『夢』。

紅十字軍~第二部

第十三章~約會~

二月十四日，情人節。

天空沁藍的像是一顆完美無瑕的藍寶石，沒有半朵多餘的雲彩，造成任何一絲瑕疵。藍得豔麗！藍得令人摒息！

我和小蝶一起步出營區，在營區外的不遠處，攔下了一輛計程車，往市中心前進著。今天是情人節！也是花束與巧克力的節日！更是戀人們該一起共度的美好時光！天空現在萬里無雲，看樣子…似乎連老天爺都特別眷顧這個一年一度的好日子。

小蝶從袋子中拿出了一條睫毛膏，對著手中的小鏡子刷了又刷。他的睫毛本來就已經很長了，在睫毛膏的潤飾之下，更加顯得又濃又密。他對著鏡子深深地看了一眼，還自顧自地搔首弄姿一番。

「李班！你覺得怎麼樣？我的眼睛現在看起來…是不是變得更立體一點？」小蝶詢問我的意見。

我撇見開車的司機，藉由車子的照後鏡，偷偷地在瞄著小蝶。於是我悄悄地扯了扯小蝶的襯衫，小聲地：「拜託你注意一下好不好？」

小蝶似乎也發現了司機的注視。他倒是挺大方地：「司機先生！你說…我的睫毛是不是變得比剛剛看起來翹多了呢？」

司機聽見小蝶的問話，他連忙將視線移開，假裝在專心地駕駛車子，注意著前方路況。我見狀，還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只得在一旁哈哈地乾笑了幾聲，裝作之前所發生的一切，全都不曾發生。

這個死小蝶的行為，真是越來越乖張了！害我都險些要支撐不住！不過看見司機先生那副臉紅心跳的窘態，剎時間，我也覺得此情此景確實有些滑稽。但…畢竟我們現在可是在計程車裡呀！我衷心地希望小蝶等會兒千萬可別把他指甲油給拿出來，不然我真的很想立刻就馬上下車。

「李班！謝啦！如果沒有你幫我跟曹班疏通的話，我想今天我要如願休假？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嘛！」終於，小蝶還是拿出了他那紅得似火的蔻丹。

我無力地：「喔…。不會啦！這本來就是應該的。」

小蝶忽然興奮地抱著我又親又笑地：「對呀！誰叫我們是『好姊妹』呢？」

我連忙尷尬地將他推開：「好了！好了！東西趕快收一收，等一下就要準備下車了。」

「又幹嘛了啦？」小蝶露出一臉無趣地：「真討厭！人家我可是真心真意地在謝謝你耶！」

這個小蝶還真不是普通的…。難道他不知道前面還坐了個陌生人嗎？我的暗示都已經這麼明顯了，他還故意給我在裝糊塗？不說還好！一說之下，他那嗲功反而給我火力全開！全力放送？想招搖？也該有個最起碼的限度吧！若不是都已經快到火車站了，我真的很想隨便找個路口先下車，然後好好地唸他一頓。

火車站前的速食店裡，我隨便點了一杯冰咖啡，小蝶則是點了薯條和可樂。一大早，整間店內並沒有太多的人。左手邊是幾位穿著制服的學生在看著參考書。右邊則是三三兩兩的老先生，而對面則是看起來像是上班族正閱覽著今天的報紙。

「李班！」小蝶拿起薯條，放進嘴裡：「曹班昨天傍晚就先放假了，為什麼你沒有和他一起走呀？」

「沒有為什麼呀！他的假比較多吧！而且我都習慣點放，也沒積什麼假。」我咬著咖啡杯的吸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都討厭待在營區裡，反正坐火車到我家，也不過一個小時左右而已，每星期出來呼吸一次『新鮮空氣』，對我而言，比一次放個好幾天假還重要！」

「難不成你今天晚上就要收假了？」小蝶微皺著眉：「你們不是說好要一起去吃晚餐的嗎？」

「誰說我沒假了？」我解釋道：「當初春節留守時，我還有一天的假沒補回來。所以我就趁著這次，把它一次休掉呀！」

「是喔！原來如此。」小蝶喝了一口柳橙汁：「曹班也真是的！照理來說，今天一早，他就該先來營區接你的呀！搞什麼鬼嘛？男人喔…就是這麼沒大腦。對了！李班！你和曹班有說好要去哪裡吃飯嗎？今天是情人節耶！所有的餐廳價格都翻了兩倍以上喔！不過…反正是曹班會出錢就是了。不然你的巧克力不就白送了嗎？還有！還有！你們是約幾點碰面呀？他幾點會去你家接你？」

面對小蝶連珠砲一連串的問題，我真不知到底該先回答那個是好。

小曹會幾點來接我？約我去哪裡用餐？費用到底又該由誰來負責？

關於這些問題，小曹昨晚確實已經先打過電話回連上跟我談過了。他晚上六點三十分，會在我家的巷子口等我，餐廳位在台北，他已經事先定了位。至於晚上其他的活動？他不說。只是神秘地告訴我：那是『秘密！』

「你問那麼多幹嘛？你自己好好去玩個通宵就夠了！至於我的事…你就不需要管那麼多了吧！」幾句話，我帶過了所有問題。

「唉呦！你很討厭耶！人家關心你，還被唸成是多管閒事？真的是好心被驢親！」小蝶一臉受傷的表情。

我笑笑地：「好啦！好啦！到時候我在跟您做『簡報』，這樣子總可以了吧？」

「這還差不多！」小蝶看了看錶：「李班！你的火車快到了，你該去坐車囉！」

我看了牆上掛的時鐘，時針指在十一點整的位置。

「嗯！是該走了。」我拿起彼此的背包，小蝶則將瓶瓶罐罐拿到角落的垃圾桶倒掉，然後兩人一同步出了速食店。

小蝶開口道：「我已經約了人在前面那家唱片行接我。那我先走囉！」

「小心點！別被臨檢到喔！」我知道小蝶今晚一定會到舞廳玩到天明。

小蝶對我揮了揮手，離開了。我也獨自一人慢慢地走向火車站。而現在是：上午十一點二十六分。

我穿著一件鵝黃色的格子襯衫，褲子是一條合身的黑色絨布小喇叭褲，鞋子配上一雙深色的真皮休閒鞋，大衣則是那件今年才新添購的橘色短外套，外套後面還多了一個可拆卸式的羽絨帽子。看著房間那扇落地鏡中的自己，我對著鏡裡的人影露出了滿意的表情。這身衣著並不名貴，但是整體搭配起來，還蠻可愛的。我喜歡自己現在的這身裝扮！朋友們也總是說我：『雖然溝不上帥氣一詞，卻是十足十地配得起可愛二字。』

坐到了一張辦公椅上，我順了順頭髮。雙眼忽然撇見了敞開的衣領裡頭，空蕩蕩地，露出一截白晰的頸子。我的手緩緩地舉了起來，順著頸子，上下來回地輕輕撫摸著。這裡…曾經有條紅色絲線串起的項鍊掛在上面。然而那條楓葉項鍊，也曾經將我的一顆心…緊緊地懸繫在一個男人身上。

如今…那條項鍊已經不知被遺棄在那個角落。而那個男人…是否也被時間的浪潮，綣捲消失在我的生命裡頭？

唉！我甩了甩頭。

自己在想些什麼呀？今天情人節耶！而且我晚上還要和曹班一起共度燭光晚餐的！怎麼現在獨自一個人在房間裡，又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呢？這樣是不行的喔！捏著自己的臉頰，我呵呵地笑了起來。對呀！就是應該這個樣子！現在已經是十七時二十五分，小曹等一下就會開著車到路口接我，我也該要準備一下才好。我又對著鏡子眨了眨眼。嗯！很好！太完美了！誰都喜歡見到笑臉！而我…一向對自己的微笑可是很有自信的！

站在路燈下方，我來回地踱步。

奇怪？天空怎麼忽然變得這麼暗？這可不完全是因為傍晚的關係吧？左腳過去的舊傷，現在似乎開始有些隱隱作痛。難不成…等一會兒會下起雨嗎？目前濕氣確實是瀰漫在空氣之中，因為我連呼吸都能夠感覺到那股濕潤的潮味。抬起頭，我望著天空，現在天上佈滿了大片厚厚的雲層。鐵定不會錯的！今夜…下雨只是遲早的事而已。不過…沒關係！小曹有開車，我們並不會因此而變成落湯雞，不然我這身精心的打扮可就要全毀了。

我看了看戴在手腕上的手錶。那只電子錶上並沒有刻度，藍色的冷光顯示了現在的時間：十八時四十分。

一聲雷鳴，響徹雲霄！斗大的雨滴瞬間傾盆而落，連我都被這個景象給嚇了一跳！我趕緊躲到旁邊巷口的騎樓底下。這陣雨來的可真不是時候！今天可是情人節耶！早上才說過老天爺對情人們可是非常厚愛的！怎麼到了晚上…說翻臉就翻臉了？眼見路上的行人，個個全都在找地方躲雨，連馬路上的交通都忽然壅塞了起來。看來今天不只是花店和餐廳會生意興隆，如果我馬上擺起攤子，賣起雨傘的話，肯定可以狠狠地海削一票。不過現在該到哪去批貨呢？我想老闆賣給我的成本，一定也會因為這場雨而提高不少吧。

奇怪？我又再胡思亂想些什麼呀？對了！今天是情人節喔！但是這場討厭的大雨造成的交通紊亂，小曹肯定是塞車了…。不過才晚了四十分鐘而已，希望他小心駕駛才好，可別為了趕來，發生了什麼事故那就糟了。

伸出右手，我利用騎樓停放的機車照後鏡，整理著自己微濕的頭髮。唉呦！最討厭了啦！好不容易已經弄好的造型，現在又要從新梳理了。黏黏的髮膠，碰到手指的感覺，真的很不舒服。可是…我又沒有其他法子可想！我和小曹都沒有行動電話，原以為不會有任何問題的。之前也忘了要將他的ＣＡＬＬ機號碼給抄下來。

好了！總算又把髮型搞定了！

嘆了口氣，我抬起頭，透過磅礡大雨，望著對街的一家鐘錶行。每個時鐘的時針指向了九，而分針落在四和五之間。至於秒針呢？我苦笑地思忖著…現在的我…該要去計較嗎？

回到家門口，是母親來幫我開門的，她見我全身濕濕淋淋地，連忙要我快點去把衣服換下來，順便沖個熱水澡，免得到時候著涼了。我將那件橘色外套脫了下來，雨水順著衣角，將地板弄得一地濕。我對母親說要先回房間把東西放回房內，然後自顧自地慢慢走上二樓，將外套掛在自己房內的衣架上，然後頹然地坐在椅子上面，發著呆。

他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沒有來』？頭髮上的水滴，順著髮梢流進了我的眼睛，我吃痛地低吟了一聲。髮膠混著雨水，流進我的眼裡，刺激著我的雙眼。

而我的眼睛…變紅了。現在的時間：二十二時零五分。

一陣電話鈴聲響起，卻又突然斷了。母親大聲地在一樓喊著是我的電話。

是小曹嗎？他被什麼事給耽擱？不過…他終究還是聯絡上了我！我急忙起身跑到二樓的客廳，拿起話筒：「喂！」

「嗨！好久不見！」電話中的聲音開朗而愉悅。

來電者並不是小曹！而是…？我沒有接話。『他』…是誰？

「是我呀！你忘了嗎？你還…記得我吧？」男生的聲音有些雀躍，卻又帶點生疏

「嗯…。你…你好！好久不見。」我想起了他！那個多年前的陽光男孩！那個學生時期和我一起出去玩、一起打電動、一起看電影、一起去KTV唱歌、還在包箱內吻過我臉頰的那個陽光男孩！

「怎麼了？心情不好呀？」他問。

「喔！沒有啦！哪會呀。」我：「對了！你怎麼會…突然打電話來給我？」

「呵呵！今天是情人節呀！不知怎麼地，就想到了你！所以就打來給你囉！」電話中的他，聲音還是那麼地陽光，那麼地有朝氣。

「是嗎？謝…謝謝你。」我簡短地回應。

「你最近…。」他有些遲疑地：「過得…好嗎？」

我…過的好嗎？其實…也沒有什麼好不好的。日子…不就是這樣？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我只是反問了：「你呢？」

他還是笑得很開心：「當然啦！日子不就是這樣？總得要讓自己快樂一點！不是嗎？」

想不到他說的話，和我剛剛想的竟是『一模一樣』！剎那間…我的心中有股落寞的感覺，正悄悄地迴盪著。過了這麼久的時間，他竟然還是…『瞭解』我的。雖然我們從未真正的交往過，但是他應該已經從我的語氣之中，猜出了我此刻的情緒。我的鼻間一酸，語氣也開始有些哽咽，但…我還是強忍了下來。

他開始說起他在專科畢業之後插大成功，現在是在中部某間大學讀三年級。有時想起了我，都會打電話到我家找我，但是我的家人卻總是說我不在家。

我向他解釋我畢業之後，就直接當兵了，所以不常待在家裡。

他表示他明瞭。今天之所以會打來，純粹也只是碰碰運氣看看。接下來的沈默盤旋在我們兩人之間，我們各自執著電話筒，讓『安靜』佔據在這條電話線上。

最後，他開了口：「我…我可以…約你出來嗎？」

我沒有回答。

他：「其實…我對你…對…對不起！」他又笑嘻嘻地：「沒關係啦！我的意思是說，大家以後有空的話，可以一起出來見個面呀！喝喝咖啡什麼的！就像…老朋友一樣。」

我還是不說話，而他…也沈默了下來。

這通電話，最後因我說了要先去洗個澡而結束。而時間是在二十二時五十一分。

洗完熱水澡後，我穿著姊姊去日本旅遊時，帶回來送我的那件藍白相間的日式和服。坐在床尾的窗戶旁邊，我看著窗外持續不斷落下的雨水。拿起打火機，我點起了一根菸。

雨勢似乎慢慢地變小了，不過還是依舊滴滴答答地降在外面的一棵行道樹上。床頭櫃邊的CD音響，播放著一個愛飆高音的女歌手所唱的靡靡之音。我懶洋洋地將肩膀靠在有些斑駁的牆壁上，想著之前打電話來的那位陽光男孩。

他…變了嗎？經過了這麼多年之後，他變了嗎？

不！他…『還是』沒變。就算時光流轉，他的本性仍是如此開朗。這個形象早已深植我心，不可能會再有任何的改變了。

而我呢？我…『變了』嗎？

記得年少時，我老愛聽流行歌曲，也總愛將父親放在我房內的高級音響，開得震天價想，吵得鄰居不得安寧。有次舅舅來到家中拜訪，他走進我的房間和我聊天。於是我將音量轉至最小，只剩下一點點的聲音仍在播送。

舅舅告訴我：『一個人喜歡聽什麼類型的音樂，其實也反映出這個人的個性和心裡狀態。熱愛搖滾樂的人，個性活潑，急躁外向。聆聽古典樂的人，心思沈靜，喜好安穩。』

當時我對舅舅提出了一個問題：「那麼喜歡悲傷流行歌的人呢？他該被歸類為哪一種人？」

舅舅停了一下，他告訴我：「別太憂鬱！生活應該要開心一點！」

生活應該開心一點！我開心過嗎？一直以來…愛聽悲傷歌曲的我…有真正地開心過嗎？

我反問舅舅：「如果我就是喜歡這種悲戚的音樂，那麼我該怎麼辦呢？」

舅舅沒有說教，也沒有嘗試要我換個音樂聽聽。他只是重複著那麼一句：『人活在世間，凡事都該開心一點！』

是呀！凡事…都該開心…。

站起身，我將音響關掉，拿出了自己的隨身聽，坐在椅子上面，凝視著屋內的那片落地鏡。外頭的雨仍在下個不停，耳機裡的音樂依舊放到最大。

我…還是拒絕了陽光男孩的愛情。因為…我不想讓他對我再次激起那不可能的期望。

我的眉宇之間，掃過一絲淡淡輕愁。

我不該讓那位陽光男孩…陷入和我一模一樣的絕境。

唇角兩側，此刻揚起的是一抹淡淡地『苦笑』。

我的達哥…他…『過得』好嗎？

為何當初…『他』…卻讓我陷入了這個無底的深淵？

現在是凌晨零時零分零一秒。

『情人節』…過去了！

而小曹呢？…他…『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