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en Lee的部落格

紅十字軍~第二部

 第六章~性向~

現在是下午兩點半。五察才剛一完畢，我就向排長報備要去營站，完成連長交付予我的任務。

漫步在軍營裡，我的身上披著厚重的迷彩外套，頭上的軍用小帽戴得整整齊齊，腳上的大頭皮鞋擦得發亮，而大衣口袋裡面，則是前天和副連長溜去兜風時所新買的CD專輯。

這次師長在親園舉辦的餐會，看樣子還真不是普通地隆重。聽說除了我們衛生連之外，營站、還有一些師部的士官兵們，也都有人被派來支援這次的活動。搞不好當天連上的弟兄們，到時候還得要充當免費的服務生，去幫那些肩上掛滿星星的大官們斟酒呢。至於小費方面嘛…我想是不可能會有著落的。只求當天來支援的各個單位別捅出個大包，那麼大家就該好好地謝天謝地了。

營站的大門開啟著。我直接踏上樓梯，往二樓的營站辦公室走去。才一抬頭，我就看見了兩個人影正站在我的前方聊著天。依靠在辦公室門口的人是小蝶，而站在小蝶身邊的，則是一位我所不認識的軍官。

小蝶一看見我就大喊著：「李班！總算盼到你來了！我可想死你囉！」

我將目光移到小蝶身旁的軍官。

那位軍官看起來還蠻年輕的，應該比我和小蝶大不了多少歲數。他的皮膚白淨、戴個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軍官瞧了我一眼之後，對著小蝶悄聲地說了句話，接著就從另一邊的樓梯走向一樓，離開了營站。

我慢慢地走上樓梯，和小蝶一起進入辦公室裡。小蝶全身一攤，整個人躺在真皮沙發上。這時的他可是眉開眼笑，而我則是走到旁邊的獨立沙發，坐了下來。

「那個人是誰？」我詢問道。

小蝶一臉笑瞇瞇地：「那個人喔！他是師部參四科的中尉啦！」小蝶爬起身子，靠近我的臉頰，一副神秘兮兮：「你覺得…『他』…怎麼樣？」

我拿出香菸抽出一根之後，將煙盒丟向小蝶：「什麼怎麼樣？」

小蝶忽然興奮地大叫起來：「唉呦！你很討厭耶！我是說你覺得他長得怎麼樣啦？」

我故意擺出一副沒興趣的樣子：「他？嗯…不怎麼樣！不過...你想幹嘛？」

小蝶將桌上的煙盒拿了起來，順手掏出打火機，幫我和他自己都點上了火：「他約我下次休假和他一起出去玩啦！你覺得怎麼樣？我該不該答應他呢？還是…唉呦！我想聽聽你的意見嘛！如果你覺得不好的話，那我就去拒絕他呀。」

我：「這要看你自己吧！這種事我哪能給你什麼意見。對了！你和他是怎麼認識的？」

小蝶的眼睛彷彿少女漫畫般，閃爍著斗大的星星：「就是這次師長的宴會呀！師部派他來和我接洽，然後我們就…。」

我百般無聊地：「你們就怎樣？」

小蝶伸出頭看了看門外，然後起身將大門給關上。他湊到我的耳邊小聲地：「我帶他去親園看場地，然後我們就在師長的那張大床上…。」

一聽到這裡，我差點被煙給岔住了氣。我瞪大眼睛：「不…不會吧？你們…？」

小蝶這時居然還給我紅著臉，害羞地：「唉呦！真討厭！被你猜出來了啦！」

我沒好氣地：「你不就是『故意』要讓我猜出來的嗎？」

小蝶笑嘻嘻：「對啦！對啦！那…現在你可以給我一些意見了吧。人家好煩惱喔！都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拒絕他？他已經約我好幾次了，如果再不去的話…好像又有點說不過去。但是一旦去了，我又怕將來他會死纏爛打的…你知道嗎？他幾乎每天都來營站找我耶，這麼黏人，我怕以後會後患無窮。唉！」小蝶說到這裡時，竟然還給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我被他那副煩惱的樣子，逗得笑了出來。小蝶立刻賞給了我一個衛生眼：「你還笑！你『妹妹』我急都急死了，虧你還笑得出來！」

我努力忍住笑意，詢問他道：「你不是才和許班分手？我都還沒問你到底是為什麼咧！結果你現在馬上又給我勾搭到一個新鮮貨。我看你還是先跟我說說你和許班之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關於這個嘛…那可就說來話長囉！」小蝶起身走到角落的冰箱，拿出兩瓶飲料。他交給我一瓶之後，自己將手中的那瓶打開喝了一口：「好吧！『妹妹』我就先慢慢地『說』給你聽！」

小蝶又點了一根菸，我則搖手表示還不想抽。他又拖拖拉拉了一會兒，終於開始『慢慢』說出了他和許班之所以會分手的始末。

小蝶低頭檢視著自己修長地手指：「你也知道的。許班他不是有個女朋友嗎？所以他休假時總是得回去陪陪女朋友嘛。其實我和他之間對這件事情。彼此也都是心照不宣。假日他回去陪女朋友，我倒也覺得無所謂。但是…一旦他回到了軍中，他就必須是完完全全只屬於我一個人的。」小蝶挪了個身，繼續道：「之前我們一直也都沒有針對這個問題好好地討論過，而且我對他…其實也都還保持著一份戒心。畢竟有女朋友的人，我也不是沒交往過！這點分寸我還拿捏得準。可是日子久了，我們總也有碰到同時休假的時候呀。他那時還是都要回去會情人，而我卻只有一個人孤伶伶地待在家，這種感覺真的很不舒服耶！我也和許班提過，有時候我們兩人可以一起出去玩。但是只要一說到這個話題，他就給我擺出一副面有難色的樣子，久了！我也懶得去提了。幾次之後，我就向他下了最後通牒：如果他還想要和我在『一起』的話！最少同時休假時，三次當中，他要有一次是陪著我的。」

小碟說到這裡，他突然氣憤起來：「他當時口頭上是答應了我！不過他女朋友也真是厲害，不知怎麼地，總是會知道他休假的時間，還會準時在前一天就打電話來連上，和他敲定要去哪玩。我氣都氣死了！最後我終於痛定思痛，毅然決然地決定跟他說拜拜！」

小蝶說完後還一臉憤怒，用力地敲了敲桌子，我只好在一旁默不作聲。但是不過才一轉眼的功夫，他的情緒似乎又回到了我剛來時的樣子：「你說嘛，你覺得我該去嗎？」

「去哪？」我一臉疑問。

小蝶嬌嗲地：「我剛剛跟你說了那麼多，原來全是白說了喔！我是指那個『師部』的軍官啦！」

「喔…那你就去呀！反正你和許班都分手了，出去走走也好，心情也會比較舒服。」雖然我給了小蝶這個建議，不過我覺得小蝶之所以會來詢問我的意見，其實也不過只是希望有個人能夠聽聽他說的話而已。在他的心中，一定老早就已經有了定見。

小蝶點了點頭，似乎對我給他的回覆非常地滿意。

他歪著頭看了我一眼：「李班！你變瘦囉！看樣子你也休息夠了，現在應該是你好好振作起來的時候了。」

「也對！住院那麼久了，確實是該好好運動一下，不然筋骨都變硬了。」我伸了伸懶腰，將雙手放到背後拉著筋。

「不是啦！」小蝶露出一副受不了我的模樣，他白了我一眼，接著道：「我是說你也該好好地『談場變愛』，讓自己放鬆一下呀！難道你沒聽說過：戀愛中的人，看起來特別有魅力嗎？不如…。」小蝶摟著我的肩膀，眼神曖昧地：「我幫你介紹好了！怎麼樣？我認識的可都是上等貨喔！」

這次換我回敬給他一個衛生眼：「你喔！顧好你自己就夠了啦，我的事情就不勞您費心了。好了！快去把師長宴客的菜單和需要準備的資料拿出來吧。我晚餐前就要把菜單拿回去給採買，還有親園等一下我也要去看一下，聽說蠻多大官當晚可能會留宿在那裡。吳連交代我先去瞭解情形，如果還欠缺什麼東西，也好趕緊再派行政去採購。」

我順手將口袋裡的CD專輯交給小蝶：「這是出院時買的，先拿去放來聽聽吧！」

小蝶將CD放進音響中，然後拿了資料回到我的身邊坐下。他緊盯著我的臉，好像還想說些什麼。

我開口：「幹嘛？你還有什麼事沒說的嗎？」

小蝶眼中閃爍著期待，他小心翼翼地：「你…你不想先去看看師長的那張床嗎？」

聽見小蝶的話，我差點沒昏倒。我嚴肅地：「夠囉！先把正事辦完在去！OK？」

小蝶一臉掃興地：「唉！人喔！一旦失去了愛情…就變得越來越沒情調囉！」

我點了點頭：「是的！沒錯！所以你還不快點去把菜單給我拿來！」

雖然天氣已經轉涼，不過晚點名之後，有些人仍然會在連集合場旁的花圃坐著聊天。我和小柯、阿福三個人，現在就是坐在那裡，每個人的手上還多了一罐飲料。

阿福拿了根菸遞給我，我則替他點上了火。小柯不抽菸，所以坐在上風處，他大口地灌了一口冷飲，然後對著我和阿福：「馬上就要放農曆春節了，你們今年想排第幾梯次休假？」

我：「去年我是放除夕那梯，所以今年我讓給蔣班和王班他們，由我負責留守第二梯次。」

阿福接口：「我沒差！反正也沒有女朋友，我跟吳連說，隨便排哪梯都行。」

小柯聽後笑個不停：「哈！哈！那麼…我就對不起兩位啦！我已經填好放第一梯了。因為我女朋友今天過年會來我家拜訪，所以我沒辦法留下來陪你們，不過反正這也是我們最後一次在軍中過年了，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們再約好一起到外面好好地大吃一頓吧！」

阿福將運動長褲捲了起來：「我去年春節也沒放到除夕。不過我想…還是讓給其他學弟好了，我一個人習慣了。而且去年留在連上也蠻輕鬆的，除了站站哨之外，倒也沒有其它的事。」

側著身，我看向阿福。對學弟們來說，他確實是一位很好的學長。除了熱心公益之外，對新進弟兄們，也總是一副和顏悅色的態度。我和小柯、阿福還有連上現今所有的士官，梯數都只差一兩梯左右，連隊比我們老的只剩下不到三位了。過完年之後，那幾位學長也即將要退伍，而我們這些梯數相當的同儕，也將會成為連上最老的一群。而我們離退伍最近的那位，少說也還有將近十個多月。

小柯和阿福還在聊著一些瑣事時，我的雙眼不自覺地，飄向了離我們有一層樓高的地方。那裡是中山室門口的圍欄。小曹、王班和許班正靠在陽台邊，也是一邊抽菸，一邊聊天。

小曹是參一，原本就很少跟著部隊行動。王班則是大了我們幾歲。他畢業於北部的某間醫藥學院，學的是醫檢。我和王班之間談不上有太多的交情。他總給我一種很理智的感覺。但是那種態度…也可以算是對軍中事物的一種冷漠。真要說到和他有所交談，還是我仍待在士官隊時，他和許班剛好受完士官訓，來到士官隊那裡做銜接的時候。我的目光移到了許班身上。許班和王班一樣都是校選預士，也就是還在新訓單位，就被選去受士官訓的那種。他一樣也是畢業於醫藥學院，不過他是南部人，學校也在南部，學的放射科。

我仔細地觀察著許班臉上的表情，而腦中浮現出的，是小蝶下午在營站辦公室所對我說的那些話。

許班和小蝶…分手…。

其實早在小蝶告訴我他們交往的那一刻起，我就早已預見到了這個結果。『和一個有女朋友的人談戀愛，是不可能會長久的！』不過他們在一起的時間，竟然比我當初所猜想的還要更久！這倒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遠遠地，我望著許班的側臉，他的外表看起來真的不像是圈內人。小蝶是怎麼和他搭上線的？至今我都還覺得不可思議。雖然我一向認為人都有雙性的傾向，不過在小蝶對我說出他和許班在一起時，我的心中還存有著懷疑。

他們兩人…有可能嗎？

現在軍中不但放假正常，而且大部分的籤條，也是以接近戶籍地為主。只有極少數的人會抽到離家很遠的『籤王』。許班就是那種住在南部，卻抽到北部來的少數倒楣份子。但是現在當兵一個月裡，少說也有六七天的假。真要說和女朋友相處的時間變少？其實也還好吧！而小蝶和他之間…。

若說我不相信小蝶對我所說的話，那倒也不是。小蝶有本事！手腕好！這我在PUB裡可是親眼所見，那騙不了人的！只是我對許班會和小蝶在一起的心態感到疑惑？如果只是純粹生理上的需求，他大可放假時去找女朋友解決。不然隨便到夜店找個一夜情，對他來說也不是難事。難不成…他真有飢渴到非得在軍中找個對象不可？

或許許班是偏向於雙性吧！

我用這個理由，為小蝶和許班之所以會在一起，做出了最後的結論。而許班這時低下頭，將煙蒂彈向一樓的連集合場。他在抬頭時，看見了我正望著他的方向。

我們彼此對望了幾秒鐘後，他回過頭去，和王班和小曹繼續聊著天。

我和許班平時相處起來還算不錯！但是我們也從來沒有提過他和小蝶在一起的事情。他不說，我也不好意思問。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而我也一直沒有詢問過小蝶是否有對許班提起我的事。因為要是小蝶和許班之間…只是小蝶自己胡謅出來的，那麼到時我真還不知該要如何收場。

「你還在發什麼呆？上去睡覺囉！」阿福和小柯對著我說。

我回過神後，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嗯！明天師長要大宴賓客，我還有得忙呢！今天早點睡也好。」

阿福笑著接口道：「連長叫我明天也要去支援，到時候我可要偷吃個幾道菜才甘心。最好菜色中有龍蝦和魚翅，不然我可虧大了！」

我臉上堆滿笑容。一手牽著小柯的胳臂，一手勾住阿福的手腕，然後對著他們兩人：「想吃嗎？那有什麼問題！菜單還在我的身上，要吃什麼？儘管點！」